扁头烦死了,只想叫他妈闭嘴。没好气的摆了摆手,他口气很冲的问:“你告诉我,臭蛋哥哥到底是我堂哥还是我亲哥?你说啊,快说啊!”
“谁、谁跟你说的?”袁弟来“腾”的一下从床沿上站起身来,脸色瞬间煞白,连嘴唇都失了血色。
“臭蛋是不是我哥?你别问那么多了,就说是不是。妈你说啊,是不是真的?到底是不是啊?!”扁头急了,一叠声的追问着,完全没发现他妈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徒然间,袁弟来一屁股坐倒在了地上,双手拍着地,嗷嗷的哭叫着:“我的臭蛋啊!!”
可怜的扁头,本来就因为接连追问的缘故,离他妈极近。冷不丁的,他妈就给他上演了这么一出,吓得他整个人原地跳了起来,不由自主的往后倒退了好几步,险些没给摔个屁股墩儿。
等勉强稳了稳心神,扁头的眼睛越瞪越大,俩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嘴巴也张得老大,满脸都写着不敢置信。
天呐!!!!!!!!!!!
扁头的内心在呐喊,实际上却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转身就冲出了房间,一口气跑出院门,直奔老袁家而去。
“大表哥!”扁头横冲直撞的跑到老袁家,还没瞅见人先鬼叫了起来,“天呐!我妈承认了!臭蛋真的是我哥,我亲哥啊!”
“你妈就是个大傻子!”袁弟来的小弟,也就是扁头的小舅也被这外甥吓了一跳,回过神来后,张嘴就怼了一句,然后才对他说,“家宝不是说他找你玩儿去了吗?没在家,你上别地儿找找。”
“我妈是个大傻子!”扁头一脸惊魂未定的看向他小舅,下意识的跟着嚎了一句。
“可不是吗?”内心得到了认同,袁家小舅也不为难这外甥了,索性跟他倒苦水,“你妈呀,脑壳坏掉了,当初都把臭蛋养到上小学了,非死活说臭蛋是个傻子。可我瞅着,臭蛋也没傻啊!不就是考试成绩不行吗?家宝成绩也不好啊,小学六年没一次考及格过。”
“成绩不好就是傻子?”扁头又想要呐喊了,他的成绩也不好!
“那天底下的傻子可就多了去了。”
也对。扁头内心稍稍平静了一些,可紧接着又咆哮起来了:“臭蛋是我亲哥!全国第一名是我亲哥!”
“可你妈把他扔掉了送人了,他现在是你堂哥。”袁家小舅毫不犹豫的往亲外甥心里捅刀,“人家有亲兄弟亲姐妹,堂兄弟算个啥啊。”
扁头一脸的茫然。
袁家小舅生怕他受刺激还不够,起来拍了拍他的头顶:“你看,这要是臭蛋是你亲哥,他赚来的钱就该叫你妈保管着。现在就不成了,臭蛋把钱都给你大伯娘了,对吧?”
“七百块啊!臭蛋哥哥得了七百块钱的奖金,还有他以后的工资也会涨了,因为他不在省城了,他去京市了,以后他就是京市的人了。”扁头记性也不差,况且这些话平常在家里也没少听人说,这会儿他更是全想起来了,“我大堂姐去了京市以后,工资涨了三块五。臭蛋哥哥一定涨得更多,他还有新衣服穿,国家养着他,白吃白喝白住,有工资拿,有奖金发,每年都给他做好几身新衣裳新鞋子,没穿坏就发新的!”
有时候,知道的太多并不是一件幸福的事儿,譬如袁家小舅,他本来是想扎外甥的心,没想到的是,他外甥把事实往外这么一倒,他自个儿先心疼上了。
“那穿旧的衣服就都不要了?”
“对啊,他只穿新衣服,鞋子一个月发三双。”扁头努力回忆了一番,他记得大伯读的报纸里有提过的,说田径运动员每个月要跑坏三双运动鞋,可他觉得,咋可能跑坏呢?都是很贵很贵的买来的鞋子,最多也就是穿旧了。一个月换三双啊,这都不用洗吧?穿旧了就扔掉。
袁家小舅心都要碎了,噎了半晌,才捂着心口勉强挤出一句话:“你、你妈就是个天字第一号的大傻子!”
“对啊,考试成绩不好就要丢掉?我成绩也不好,难怪我妈不喜欢我,整天围着宋东宋西转悠,还老骂我,叫我去写作业。我奶就好得很,她给我买糖果吃,还给我做饺子吃,说考不好也没关系,反正我爸也傻。”扁头越想越不高兴,因为根据他妈那种想法,他迟早也会被丢掉。
瞅着小舅舅抱着脑袋蹲在地上不吭声,扁头还伸手戳了戳他的肩膀:“舅啊,要是我妈把我丢掉咋办啊?大伯娘不喜欢我啊,我觉得她不会把我捡去。还有啊,我妈叫我考县里的初中,我咋可能考得上呢?公社初中我都考不上,咋办呢?”
“找你奶去,让你奶去凶大队长,然后大队长就会给你开后门,叫你读公社初中了。”袁家小舅抱着脑袋瓮声瓮气的说道,“要是你妈丢了你,你也找你奶去,让你奶打死你妈。”
扁头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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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1章
“秋收就在眼前,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为了党和人民群众,我们一不怕苦,二不怕死,一不为名,二不为利!我们要咬紧牙关,抓革命促生产,深挖洞广积粮。忙完秋收忙秋种,努力努力再努力!”
“公家的事再小也是大事,个人的事再大也是小事!!”
“苦不苦,想想红军二万五,累不累,想想革命老前辈!为了向毛主.席献忠心,我们可以牺牲一切!!!”
炎炎酷暑,别说站在正日头底下了,就算是有树荫遮着,都叫人热得浑身直冒汗。可秋收在即,眼瞅着田里早已是一片丰收景致,尤其他们生产队今年不单收成好,还比其他生产队早熟了许多,估摸着最多再过十天半个月,就能下地抢收了。
这不,生产队大队长站在临时搭建的台子上,吼得声嘶力竭。下头全体村民都仰着脑袋盯着他,一个个脸庞被晒得通红,却没人有丝毫不耐烦,反而各个斗志昂扬,只恨不得立刻就到抢收时刻。
当然事有例外。
赵红英就没管上头娘家大侄子在吼些啥,只眼睛一错不错的盯着身旁的儿媳妇儿。
她身旁站着的是她家老三媳妇儿,娘家也是同一个生产大队的,姓袁,唤弟来。已经有九个月的身子了,偏袁弟来身子骨弱,就算这多半年里吃好喝好的,那肉也都长到肚子上了。打眼瞧着,就似一个瘦条子顶着个硕大的肚子,看着就叫人觉得害怕。
“老三家的,你饿不?我带了煮鸡蛋。”赵红英边说边从兜里掏了个鸡蛋,剥好后塞到了袁弟来手里,一脸的慈爱,“慢慢吃,别噎着。”看着袁弟来一小口一小口的把煮鸡蛋吃下了肚,她又瞪一旁的三儿子,“卫民你长点儿心吧,没见你媳妇儿口干吗?给她喝糖水啊!”
宋卫民正听得起劲儿呢,冷不丁的得了这话,赶紧把手里的水盅递给他媳妇儿。
袁弟来伸手接过了水盅,里头是她婆婆出门前煮的红糖水,隔了这会儿时间应该是凉了,不过有那么大的太阳晒着,也不会太凉,入口刚刚好。
赵红英笑眯眯的瞅着袁弟来喝糖水,脸上那笑啊,就跟掺了半斤红糖一样,细细问着:“甜吧?我放了两块土红糖。对了,晚饭你想吃点儿啥?鸡蛋小米粥?还是给你下碗细面条?早上刚摘的小青菜不错,再往里头卧个鸡蛋成不?”
甭管赵红英说啥,袁弟来都只管点头说好,一副软性子好脾气的模样:“好,都听妈的。”
尽管赵红英几人站的偏,可坝上都是一片敞亮的,这会儿全生产队的人都在,挤得满满当当的,就有旁人家的媳妇儿瞅着这一幕,压低声音跟身边包着头巾的妇人说:“卫国家的,前头你生那会儿,你婆婆也这样?真享福啊!”
包头巾的妇人也是老宋家的儿媳妇儿,她叫张秀禾,嫁的是宋家大儿子宋卫国。老宋家有四儿一女,前头三个儿子都在村里,老四去了部队里,唯一的闺女嫁到城里去了,攀着夫家的关系还找了个体面工作。
眼瞧着自家婆婆笑得满脸喜气,张秀禾却是攒了一肚子的气,提起就上火。
明明她才是老宋家长媳,进门就开怀,次年就生了个大胖小子,那可是宋家老俩口的大孙子。之后几年里,她接连生了两个闺女,可就算这样,这些年她忙里忙外的,没功劳也有苦劳吧?对了,她二弟妹进门后,也得了一儿一女,倒是三弟妹,看着身子骨就弱,进门一年后才开怀。
几乎是前后脚的事儿,她跟她三弟妹一道儿有了身子。如今年景不大好,不过老宋家壮劳力多,这粗粮掺着细粮的,倒也能填饱肚子,偶尔还能炖个糖水鸡蛋补补身子,两人待遇一样,都是隔三差五的吃一碗糖水蛋。
直到半个月前的那天中午,她还没吃午饭呢,肚子就开始疼了。前头已经生了三个,她对生孩子这事儿门儿清,疼归疼倒没怎么慌,过程也挺顺的,不到傍晚孩子就落了地。
是个大胖小子。
得知又是个儿子,张秀禾这心里的石头就落了地。虽说她头一胎就得了儿子,可儿子嘛,谁还会嫌多?等她二弟妹帮着把孩子洗干净拿旧襁褓裹好给她放炕头了,她才想起来,咋好像从一开始就没瞧见她婆婆呢?
第001章
“秋收就在眼前,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为了党和人民群众,我们一不怕苦,二不怕死,一不为名,二不为利!我们要咬紧牙关,抓革命促生产,深挖洞广积粮。忙完秋收忙秋种,努力努力再努力!”
“公家的事再小也是大事,个人的事再大也是小事!!”
“苦不苦,想想红军二万五,累不累,想想革命老前辈!为了向毛主.席献忠心,我们可以牺牲一切!!!”
炎炎酷暑,别说站在正日头底下了,就算是有树荫遮着,都叫人热得浑身直冒汗。可秋收在即,眼瞅着田里早已是一片丰收景致,尤其他们生产队今年不单收成好,还比其他生产队早熟了许多,估摸着最多再过十天半个月,就能下地抢收了。
这不,生产队大队长站在临时搭建的台子上,吼得声嘶力竭。下头全体村民都仰着脑袋盯着他,一个个脸庞被晒得通红,却没人有丝毫不耐烦,反而各个斗志昂扬,只恨不得立刻就到抢收时刻。
当然事有例外。
赵红英就没管上头娘家大侄子在吼些啥,只眼睛一错不错的盯着身旁的儿媳妇儿。
她身旁站着的是她家老三媳妇儿,娘家也是同一个生产大队的,姓袁,唤弟来。已经有九个月的身子了,偏袁弟来身子骨弱,就算这多半年里吃好喝好的,那肉也都长到肚子上了。打眼瞧着,就似一个瘦条子顶着个硕大的肚子,看着就叫人觉得害怕。
“老三家的,你饿不?我带了煮鸡蛋。”赵红英边说边从兜里掏了个鸡蛋,剥好后塞到了袁弟来手里,一脸的慈爱,“慢慢吃,别噎着。”看着袁弟来一小口一小口的把煮鸡蛋吃下了肚,她又瞪一旁的三儿子,“卫民你长点儿心吧,没见你媳妇儿口干吗?给她喝糖水啊!”
宋卫民正听得起劲儿呢,冷不丁的得了这话,赶紧把手里的水盅递给他媳妇儿。
袁弟来伸手接过了水盅,里头是她婆婆出门前煮的红糖水,隔了这会儿时间应该是凉了,不过有那么大的太阳晒着,也不会太凉,入口刚刚好。
赵红英笑眯眯的瞅着袁弟来喝糖水,脸上那笑啊,就跟掺了半斤红糖一样,细细问着:“甜吧?我放了两块土红糖。对了,晚饭你想吃点儿啥?鸡蛋小米粥?还是给你下碗细面条?早上刚摘的小青菜不错,再往里头卧个鸡蛋成不?”
甭管赵红英说啥,袁弟来都只管点头说好,一副软性子好脾气的模样:“好,都听妈的。”
尽管赵红英几人站的偏,可坝上都是一片敞亮的,这会儿全生产队的人都在,挤得满满当当的,就有旁人家的媳妇儿瞅着这一幕,压低声音跟身边包着头巾的妇人说:“卫国家的,前头你生那会儿,你婆婆也这样?真享福啊!”
包头巾的妇人也是老宋家的儿媳妇儿,她叫张秀禾,嫁的是宋家大儿子宋卫国。在村里,还找了个体面工作。
明明她才是老宋家长媳,进门就开怀,次年就生了个大胖小子,那可是宋家老俩口的大孙子。之后几年里,她接连生了两个闺女,可就算这样,这些年她忙里忙外的,没功劳也有苦劳吧?对了,她二弟妹进门后,也得了一儿一女,倒是三弟妹,看着身子骨就弱,进门一年后才开怀。
几乎是前后脚的事儿,她跟她三弟妹一道儿有了身子。如今年景不大好,不过老宋家壮劳力多,这粗粮掺着细粮的,倒也能填饱肚子,偶尔还能炖个糖水鸡蛋补补身子,两人待遇一样,都是隔三差五的吃一碗糖水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