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为师,恩重万千,景玄时刻不敢忘。”越景玄今日穿了一身月白色衣衫,乌发如墨、眉目如画,一身气度清华如月,他微笑而立,温文尔雅,不骄矜、不自傲、不谦卑、不讨好,唇边弧度恰到好处,仅仅是让人看一眼,就觉得岁月静好。
“不敢当。”林自安皱眉看向林权,“你这个老奴,傻了不成?还不赶紧给王爷上茶?”只说着上茶,却不让人看座。
越景玄也不在意,径直找了靠近林自安的椅子自己坐下。
慕云岚看了看那张凳子的腿,似乎有些高低不平,而且有一根还松动了。她不由得佩服林权,能够找到这样的凳子,也是不容易了。
她以为这样就足够了,可是没想到,等茶水端上来,更加让人傻眼,那泡的不是茶叶,而是茶沫儿,而且,就算是她这个不怎么喜欢喝茶的,都能看出来,那茶汤都混了,实在是难以下咽。
祖父这戏有些太过了吧……
越景玄端起茶盏,面不改色的喝了半盏。
林自安却是一点没动。
慕云岚感觉大厅内的气氛越来越凝重,让她都有些受不住。
“祖父,”林晔大步走进来,见到越景玄连忙上前行礼,“见过宁安王……”
越景玄起身将他扶起来:“不必多礼。”
“祖父,饭菜已经准备好了。”
“嗯,那就上菜吧。”林自安对越景玄说道,“冒昧请王爷前来,略备下了几样小菜,请王爷赏光。”
“老师折煞我了。”
两人你来我往的客气,说出口的话听上去像是闲话家常,但慕云岚却总感觉跟有刀剑往来似的。
等到菜端上桌,慕云岚心中对林管家的敬佩更上层楼,野菜、窝头……这也有点太过了吧……
“云岚,我和宁安王吃饭,你一个女子不适宜上桌,下去吧。”
“是,爷爷。”慕云岚担忧的看了看越景玄,皇叔,你自行保重,反正吃一顿窝头死不了人。
等到慕云岚下去,大厅中的气氛更加的凝重,林晔在一旁作陪,冷声的劝着越景玄多吃一点。
越景玄也没有推辞,真的吃下去两个窝头、半碗野菜,而且面上笑意依旧,一点牵强之色都没有。
林自安放下碗筷,神色深沉如海:“你可明白我今天的意思?”
越景玄起身,恭敬地对着林自安行了一礼,而后才郑重开口:
“晚辈明白。老师刚开始没有立刻让我进门,而是停留在门口,那是在给我机会,告诉我若是没有面对困难的勇气和决心,大可转身而走,拂袖而去。”
“不错,若是你心有不满觉得怠慢,老夫便是养云岚一辈子,也不会同意让她跟着你。”
“晚辈明白,就像是老师给我上了那盏茶,茶叶是陈的,而且受过潮,水温也不够,入口苦涩难言,看似刁难,实际是提醒晚辈。
茶如人生,时间久了,新鲜不再,满是琐碎,也没有了当初的热情,重新回归平淡之后,也许发现生活艰难,充满苦涩。”
“不错,世事多变,如今看着如胶似漆,今后成为一对怨偶的事情,老夫见的多了,的确如你所说,茶如人生,热度不在、茶叶变味,你是要重新冲泡,还是忍耐苦涩咽下?”
越景玄并没有直接保证什么,而是端起剩下的半盏茶,直接喝了下去:“我拥有的是举世罕见的珍宝,哪时时刻刻抱着、守着,都觉得犹如怀抱明珠而夜行,唯恐有他人觊觎。”
林自安的神色缓和了一些,却并没有搭话说什么。
越景玄接着道:“至于您招待晚辈的菜,野菜是最普通的荠菜,窝头中还带着麸皮,荠菜又名叩心菜,乃是让晚辈叩问内心,今后若大事失败,是否能护着云岚、保全自身,哪怕最后仅剩粗糙窝头度日,也能惺惺相惜、安贫乐道。”
“不错,你能想明白这三点,就证明你对云岚是用了心的。”林自安审视着越景玄,“只是,仅仅明白这三点还远远不够。”
越景玄再次行礼:“请老师明示。”他明白,林帝师和他一样都深深地在意着慕云岚,所以,不管什么训诫、不管什么刁难,他都愿意去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