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话又说回来了,这郭药师是辽王纳降招来的,已被我主授了官职,理应算是金国之臣,若无缘无故把他绑送给宋军,事后那辽王问起,那又该如何回复?”完颜吉列思来想去,觉得此事不妥。
这完颜丘楚跟了老郡王多年,他主子心中的顾虑自然也十分清楚,只是现在事情紧急,必须要当机立断才是,于是劝道:“王爷所虑末将岂能不知?只是那宋军一口咬定要我们拿郭药师去换人,若不把郭药师绑去,恐他们不会放两位小主人回来啊?再者说,此次磁州失守,那郭药师本可发兵来救援,但是他犹豫不决,按兵不动,这才导致韩吉将军被杀,两位小主人被俘。”
完颜吉列自然痛恨郭药师的按兵不动,知道他是一个降将,只求保存自己的实力,不敢轻易和宋军交战,但若将磁州失守的责任全推在他的身上,显然是不合理的,思前想后,犹豫不决。
“王爷,这事你得当机立断啊,两位小主人还在宋人手中,您岂能为了一位降将而不顾自己儿女的安危?”丘楚知道完颜吉列有所顾虑,只得再劝说一番,继续说道:“王爷,只要能将小王爷和郡主救出,这磁州城便是我们的囊中之物,即便把郭将军交给宋军,他也未必有性命之危啊!”
“哦?此话怎讲?”
“王爷您想想,如果我们救出了小王爷和郡主,那我们攻打磁州还有什么顾虑?我们完全可以继续将磁州团团围住,那宗泽手下的兵马本来就不多了,再加上粮草不足,不出数日,城内的宋军不是被饿死,就是会开门投降,到那时,我们大军进城,不是依然可以救出郭将军吗?”
“可是…若宋军一怒之下杀了那郭将军,那又该如何是好?”
“若真是这样,那就是郭将军命该如此,也怨不得您了。”又说道:“王爷,事不宜迟,当断则断,若走漏了风声,被那郭药师趁机逃了,我们就没法救出两位小主人了!”
此时完颜吉列依然顾虑重重,不知所措,但想到自己的儿女还在宋军营中受苦,一时也下了狠心,对完颜丘楚说道:“好吧,那就依你之言,明日早间,便将郭药师唤道大帐,将他绑送给宋军,我再修书一封,让那执掌邯郸府库的官员调拨一万两白银过来,你派人连夜将信件送出。”主仆二人商量已定,便各自分头行事,不表。
次日清晨,派往邯郸城押运银两的官兵回来,银车上拉来四口大箱子,有纹银一万两,这些银子本是金兵的军饷,完颜吉列为了营救自己的儿女,只有暂时挪用了一些。完颜吉列贵为郡王,又有自己的封地,自然不缺这一万两银子,只是出征在外,一时难以把银子凑齐,这才想起挪用军饷来应付一时之需。
完颜吉列又派人往城西传令,让郭药师只身来北营议事,那郭药师得了军令,连忙骑马往完颜吉列这边赶来,进了辕门便看到完颜吉列与众多亲信将领在帐外等候自己。
郭药师跳下马来与完颜吉列施礼,拜道:“末将参见千岁,一时来迟,还望千岁恕罪!”
完颜吉列道:“郭将军不必多礼,今日叫将军过来,是要告知将军,那宗泽已同意我军的请求,待会儿本王就要拿着这些金银去磁州城下赎人了。”
郭药师听了这话,不知他是何意,心里思道:“你要去赎人自个去就是,叫我来又有何干,难不成让我押送这些金银不成?”笑道:“哦,那太好了,若能够救出小王爷和郡主,也算了结了老千岁多日来的心病,但不知唤末将过来…有何吩咐?”
完颜吉列将脸色一变,对郭药师说道:“那宋军除了要这一万两银子之外,还要老夫把你给绑了送去!郭将军,老夫今天对不住你了,为了我那对儿女,也只好委屈郭将军了!”说着便对左右将领使了个眼色,命令他们将郭药师拿下。
郭药师听了完颜吉列之言,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又看到左右十几个士兵拿着绳索要来捆绑自己,连忙大呼道:“老千岁,你不能这样啊,这一定是宗泽的奸计,老千岁,您可不能上了他们的当啊!”
完颜吉列道:“郭将军,对不住了,老夫也是迫不得已,你放心,只要能换回我的儿女,我必当厚待你的家人,若时机成熟,老夫便率军攻城,再把你从宋军手中救出来!来人,快把他绑了!”
几个威武的士兵一拥而上,将绳索在郭药师身上缠绕了几圈,这郭药师一见形势不妙,急忙要挣脱逃跑,可身边军士众多,哪里容得他逃跑,只得乖乖束手就擒。
“老千岁,我乃是圣上御封的骑都尉,是大金的有功之臣,你为何无缘无故将我绑送给宋军,我要上书给皇上,我要上书给辽王千岁,让他来为我做主!老千岁,你不能这样呀……”
郭药师自从变节投降的那一天起,就无数次的想过自己会落得个什么样的下场,可万万没想到的是,金国人这么快就卸磨杀驴了,这完颜吉列为了他的儿女,竟用自己的性命去交换,他再一次感觉到了自己在金人眼里连猪狗都不如。他当初因为贪生怕死出卖了大宋,却没想到今天却又被金人给出卖了,他满眼的委屈化成两行热泪,沿着他那精瘦的面庞流了下来。
郭药师跪地哭求道:“老千岁,求求你了,不要把我交给宋国人,我生要做金国的人,死也要做金国的鬼啊,老千岁,我求求您了啊……”郭药师一把鼻涕一把泪,跪在地上连连地磕头求饶,只是这完颜吉列决心已下,哪里肯听他的求饶,下令道:“把他的嘴给堵上,随我到磁州城下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