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了,今夜风大,若你执意想出去走走,我陪你就是。”
“我们去哪?”
“带你去看灯可好?”
“嗯。”
这次,夏侯嫣没有在鬼未的怀里飞来飞去,鬼未用黑色的斗帽将整个身体从头到胸遮去大半,虽奇怪了些,却也顶多算奇装异服,夏侯嫣同样带着斗帽,将整个脸遮了起来。
极乐对灯有十分热衷的喜爱,各类花灯,彩灯,琉璃灯应有尽有,每月都会在护城河的十子街附近,摆放各类好看的灯供路人欣赏,碰上好的,也会有人竞相争买,后来渐渐演变成了文人雅士题诗作画的地方,倒也成了风雅之地。
如今正赶上十子街的小灯会,大街上尤其热闹,过年摆摊的商贩纷纷从其他地方挪了来,只为沾个光再挣些银子,极乐民风开放,女子不是大家闺秀名门贵族,倒也没那么多礼数管制,夜晚游玩赏灯的女子不在少数,此时远处正在猜灯谜对对子,倒也十分热闹。
夏侯嫣对那些文绉绉的事不感兴趣,倒是看向远处平地搭建而起的台子上,有个女子遮着面,正静静坐在一边,台子正中大大的一个擂字,台前,一位身着不俗的老者,正在说着什么。
见夏侯嫣看的兴起,鬼未道:“那大概是城里的富庶在给女儿比武招亲,只因极乐小灯节有名气,各类人慕名而来,总有奇人异士,若能寻到好归宿,也算是乐事。”
“比武招亲,以武择优胜?会不会太武断。”
“也不全是,虽然明着是比武招亲,其实真正过了武试还要经过文试,只是那是后面的事,极乐的商贾没那么迂腐,有一个好体魄的同时,自然也不能胸无点墨。”
夏侯嫣听罢点点头,只等着看热闹,这时,突然有个大汉奔上了擂台,满脸的横肉,面相又生的凶狠,魁梧高大的身材倒是平日里练功所致,都是结实的肌肉,见他上去后,摆擂的老者面色微变,自然是对面前的男子不甚满意,只是老者十分客气,高声对人群道:“可有人愿意上来比试。”
声音才落,却见一个瘦瘦小小的男子上了擂,他生的极瘦,背还似乎有点驼,贼眉鼠眼的样子让人十分不舒服,偏偏那双眼睛里却发着精光,让人印象深刻。
老者尴尬的笑笑,正准备说话,却见对方一摆手,直接冲大汉道:“小弟愿意领教!”
才说完,两人便打了起来,吓的老者连连后退,待到了女儿身边,二人耳语交流了片刻,这才面上舒展,夏侯嫣看着那淡定的女子,心里冒出几分好奇,比起她的父亲,这个女子显然更淡定,难道她一点不怕这样的方式找到的人不妥当吗?
鬼未像是看出了她的心思,道:“怎么?你对那女子有兴趣?”
“只是奇怪那面纱下是何样的风流佳人,竟如此大胆的挑选如意郎君。”
“这有何难。”说着,鬼未身子一纵,已然飞了出去。
“喂!”夏侯嫣刚叫出声,对方已经上了台,那般轻盈,像一抹风。
台上的两个男子正打在兴头上,见突然又上来一个,同声道:“兄弟,这不合规矩。”
“无妨,你们打你们的,我只是来看看这位姑娘长什么样。”
如此嚣张的气焰怕是极乐少有,两个男子都不示弱的怒哼一声,同气连枝的大骂道:“哪来的泼皮!也敢在小姐面前撒野!”说着就扑向正欲走向那位女子的鬼未。
鬼未身子都没闪,任由对方的拳头砸向自己,夏侯嫣远远看着,摇摇头笑道:“真是胡闹。”却听的两声惨叫传来。
两个男子同时被弹出了十几米远,一个落入护城河,一个挂到了树上,如此震慑人心的力量,倒叫其他打擂者再也不敢造次,鬼未不客气的朝女子走去,笑声却十分狂妄:“这位小姐,那些个废物我帮你解决了。”
女子身边的老者上前阻拦,却被莫名的真气弹开,女子一起身忙叫道:“爹!”老者便跌落一旁,摔的不重,却也暂时起不来。
“岂有此理!”女子大喝一声,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朝鬼未刺去,鬼未没料到女子会武功,显然没有真气护体,急急闪开,险些被剑伤了胳膊。
“原来是个小辣椒。”鬼未戏谑道。
“哪来的登徒子!竟敢坏了擂台的规矩!”女子大声呵斥道。
“规矩?我向来讨厌规矩,只是想看看你的脸罢了,又不是当场非礼你,用不着紧张。”
“你!”女子显然气的说不出话,鬼未却懒的理她,只是看向人群,夏侯嫣正在对他微笑。
鬼未正想招招手,却不料对面的女子大喝一声:“狂徒!拿命来!”
鬼未并不接招,只是随意的飘来飘去,女子一把软剑舞的精妙,招式明明透着狠厉,外人看上去却觉得轻盈美好,一招一式和跳舞一般,女子身段玲珑,搭配着这套剑法,更是觉得姿态美妙,顿时看傻了一众看客。
女子刺来刺去显然已用了全力,却连对方半个衣角都没碰到,她满脸受挫的表情,剑却舞的更快,可是慢慢的便已体力不支。
女子大口的喘着气,却听对方戏谑的声音再次响起:“啧啧,瞧瞧这粗腿粗手的,定是平日练武所致,女人嘛,温柔些才最可爱。”
“我杀了你!”女子大喝一声,再次扑了过来,鬼未却已然玩的累了,只轻轻一抬手,便借着真气点住了女子的穴道。
女子凌空被点,顿时失去重心的摔了下去,鬼未伸出一只手去挡,正是女子胸口的位置,女子大惊:“你敢!”
鬼未忙哦了两声,急忙躲开,只听“噗通”一声,女子脸朝下摔了个狗啃屎,惹来一阵哄笑。
这时,夏侯嫣也跑了上来,她瞪了眼鬼未,赶忙扶起女子,像一旁的老者行礼道歉,老者哪里听的进去夏侯嫣说什么,赶忙去查看女儿摔伤了没,女子受了极大的侮辱,自然不肯善罢甘休,全然不顾淑女形象,大骂起来。
夏侯嫣怒瞪着鬼未,小声道:“喂,快解开她穴道吧。”
“你不是想看她长什么样子嘛。”
“算了算了,闹成这样还看啊,你还当真是没心没肺。”夏侯嫣只觉得这家伙无赖起来还真是可爱,不禁又好气又好笑。
鬼未却神秘的嘿嘿一笑,小声道:“可是我现在对这小姐的样子十分期待,我倒要看看这母老虎究竟什么样。”
“嫁给他!嫁给他!嫁给他!”
人群中有人起哄起来,倒叫女子更加哭笑不得,老者见女儿只是呆坐着一动不动,赶忙向鬼未陪着笑脸道:“这位大侠,小女刚才多有得罪,还望您大人不计小人过。”
“好说,不过我只想看看这位小姐的长相,不知令尊大人可否赏我个面子。”
老者面上一怔,知道今天倒霉碰了个煞星,却也不好拒绝,只得老泪纵横的亲自去揭女儿的头巾,夏侯嫣在一旁看着,却笑道:“你啊,谁遇到你真是会气到吐血的。”
“你才知道,不过你是第一个习惯我的,所以我会对你特别点的。”说着鬼未的手又不老实起来,险些要环上夏侯嫣的腰身。
这时,只听人群中有人赞叹道:“果然是美人啊。”
夏侯嫣这才定睛看去,那面纱之下的脸果然倾国倾城,竟和夏侯鸢不相上下,然这位小姐虽然出身商贾之家,气韵却更是脱俗,许是练武的关系,她的眉宇之间总是透着些许英气,叫人难以忘怀。
女子虽然气恼父亲会任人摆布,却在听到别人夸赞的时候,面露骄傲之色,正当她等着欺负自己的鬼未开口夸奖的时候,却见对方嗤笑道:“长的这般丑,还不温柔,真是扫兴。”
说着就要拉夏侯嫣走,老者赶忙急呼道:“大侠留步,小女的穴道……”
黑袍人抖动的双肩伴着笑声由远及近,凌空飞来一块石子,正巧落在女子身上,女子深吸一口气,迅速站了起来,再想提剑杀过去,却见对方黑袍一展,像只暗夜里的蝙蝠,就这样呼啦一下,消失在夜空中,好不诡异的轻功。
“女儿你没事吧。”老者忙上前询问女子的情况,却听对方淡淡道:“我没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我看今日的擂台赛就到此为止吧,改日我们再来摆擂。”
“爹,女儿已经找到心仪之人,还摆什么擂。”
老者吃了一惊,前后一思量,忙道:“难道你……”
“爹,女儿曾经发下重誓,谁打败女儿的金蛇剑,便是女儿要嫁之人,刚才你也看到了,难道你要让女儿失信吗?”
“可是那究竟是什么人,你都还不知道?况且看刚才那位男子,似乎已经有了心爱之人。”
“我不管!大不了我杀了那女人,取而代之,总之我一定会找到他!”
见女儿固执的模样,老者也不便多说什么,只是道:“你自己的事自己解决吧,为父年纪大了,自然管不了,只是因缘莫强求,你自己想清楚。”
看着刚才黑衣人消失的方向,女子若有所思的握着拳,她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银丝,自言自语道:“就算你跑到天涯海角,我也要抓到你!”
——
“哈气!”鬼未突然打了个喷嚏,阴阳怪气道:“哪个混蛋骂我。”
夏侯嫣任由他抱着在夜空中奔驰,好不自在,打趣道:“是啊,谁这么嫌命长!”
见鬼未洋洋得意的吹着小曲,夏侯嫣又道:“喂,刚才我看那姑娘对你有意思呢?不如今夜你也混到她的住处,好好在床上错错她的锐气如何?”
“臭丫头,皮痒了?我可是正人君子。”
夏侯嫣冷嗤:“你是正人君子,那我就是观世音菩萨。”
“观世音菩萨有什么好,七情六欲皆要断,不如咱们这般逍遥,刚才我好歹为你办事,现在又义务做了你的马车,你是不是应该奖励我些什么?”说着鬼未的手就开始不老实起来。
夏侯嫣赶紧堵住他贴上来的嘴,冷哼道:“去找你的擂台女去!”
“呦,吃醋了。”
“谁吃你的醋。”
“那这酸味从何而来啊,我闻闻,我闻闻。”
“喂!”夏侯嫣赶紧堵住对方的鼻,却不想胸口一紧,她心里暗骂:声东击西,要不要这么浑!
鬼未还打算逗逗夏侯嫣,看得出他今日心情极好,却不料眼神一瞥,竟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他忽然顿住笑声。
夏侯嫣顺着鬼未的视线看去,此刻,他们正停在树杈上,对面的三层高楼之上人声鼎沸,酒香*,霓虹的花灯和浓重的胭脂水粉味从对面隐隐飘了出来,门匾赫然三个大字:迎春楼。
迎春楼,极乐城最大的妓院。
此时,迎春楼的门口,锦缎华服的男子已然喝的摇摇欲坠,却仍然不管不顾的要往里面走,老鸨子一招呼,立刻出来一个衣衫暴露的女子将男子迎进了门。
那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太子夏侯霄。
夏侯嫣冷冷的看着,暗道一句:“废物!”
鬼未看看她,饶有兴趣道:“如今他可真是为情所伤,你这一招,真是害苦了他。”
“一个大男人,竟连情字都过不去,如今还跑到这种地方买醉,当真叫人失望。”说完,夏侯嫣一扯鬼未衣袍,决然道:“我们走!”
“好在他曾经良心发现,故意留了线索,不然我也不会那么快找到寺庙中的你,说起来也是你欠了他的,我看你有必要见他一面。”
“你何时变的这么好心?”夏侯嫣斜眼看着鬼未。
“不是好心,只是不想你欠他,只有还清了,他日才不会心有顾及。”
夏侯嫣想了想,点点头道:“也罢,本来我也有些话要对他说的。”
鬼未点点头,并未问什么,他揽过夏侯嫣,径直朝对面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