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纲摇了摇头,“李相公此人,功过殊无定论,当年他推行新政的初衷也是好的,只不过下面的人做事不得力,歪曲了他的想法而已。”
“恐怕不止如此吧?”赵天赐说道:“他的新政连做事的官员利益都跟着受损,怎么可能会有人真心去做?官员不用命,下面的老百姓懂个……知道什么?”差点又爆粗口,赵天赐暗自吐了吐舌头。
“太子此言差矣!”李纲道:“既为人臣,当效君命,上有令而下不达,尸位素餐,这等官员要他何用?”
赵天赐摇了摇头,“李师傅,您说得未免有些偏颇了。”
“太子此言何解?”李纲的眼睛瞪得象一个斗士。
赵天赐见他步步紧逼,索性也不再顾虑,“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天下熙熙皆为利来,敢问李师傅。为官者所为何来?”
李纲正色道:“太子问不倒为臣,食君之禄,当为君分忧,如果一心求财求名求利,那就不要来做官!”
“说得好!”赵天赐拍案道:“李师傅有此报负,称得上是国之栋梁!”
李纲却不受他的好意。仍然紧追不舍,“既然太子也认同为臣的想法,那为何还对吕老相爷说张邦昌此等****虽然有错,但仍有可宥之处呢?”
赵天赐暗自苦笑,这李纲的个性与他倒是有几分相像,只不过经历了这么多波折,他已经累了,不想再坚持了。
“李师傅,在您的世界里是不是只有黑白两色?”赵天赐问道。
李纲不解他要说什么。道:“黑就是黑,白就是白,岂可混为一谈?”
赵天赐摇了摇头,“李师傅您只认黑白没有错,可是这个世界上不是只有这两种颜色,还有灰色和彩色呢!”
李纲摇了摇头,“臣知道太子要说什么,可是对就是对。错就是错,这是原则问题。”
赵天赐道:“那好。我还说王安石的事情,王安石当年推行新法,只有他一个人成吗?”
“太子何意?”李纲问道。
赵天赐向上指了指,“名义是王安石的主张,而实际应该是上面的意思,如果没有皇帝支持。他的主张再多,也不过是个屁!”
李纲皱了皱眉头,“明君需要明臣来辅佐,臣不净则君难清。”
赵天赐摇了摇头,“李师傅您没听明白我的意思。新法的贻害是到今天才看到的。这都过去多少年了?所以才会有‘盖棺定论’这个说法嘛!”
“可是这与张邦昌有何关系?”李纲问道。
赵天赐心道这个李纲,果然是个执拗脾气,自己左绕右绕还是过不去。他叹了口气说道:“李师傅,您一定要治他的罪,您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
“臣处君位,如此僭越等同谋反,难道不对吗?”李纲理直气壮地说道。
赵天赐笑道:“李师傅,我说服不了你。但是我们反过来想一想,如果金人攻陷开封时,立张邦昌为伪帝,他表现得有骨气些,不受,然后会怎样?”
“能怎样?一死而矣!”李纲双目圆睁,反问道。
赵天赐:“可以肯定的是,金人不可能留在开封不走,他们统治不了汉人,不是不能,主要是不会。既然找不到合适的人来当傀儡,那么极有可能发生的一幕就是屠城毁庙,而开封府做为大宋的都城,里面都有些什么,这一点如果李师傅您不明白,当今皇上是一定明白的。”
李纲不说话了。
“当今皇上不但不降罪,还因此加封了张邦昌。而你们后来执意要定罪杀他,请问李师傅,你们杀的仅仅是一个张邦昌吗?恐怕还把一个人的脸狠狠地打了,您知道那个人是谁吗?”
李纲脸色变得苍白无比。
赵天赐正色道:“李师傅,我敬重您的为人,但是钢锋太利易折损,这个道理我相信您是知道的。还有……”他绕过桌案来到李纲面前,“讨伐金人没有错,迎回徽钦二帝则不可!”
李纲皱眉道:“金人劫持我大宋皇帝,这是奇耻大辱,我等身为大宋子民,岂能坐视二圣陷落敌手,无端受难?”
赵天赐再上一步,低声问道:“李师傅,如果当真迎回了二帝,我还会是太子吗?当今皇上还能是当今皇上吗?”
李纲勃然色变,身子抖了一下,双目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孩童,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赵天赐淡淡一笑,继续低声道:“有一句话叫做‘为谁辛苦为谁忙’,师傅您也多想想自己吧,历史功过都是由上面的人来写的。”
李纲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躬身道:“敢问太子……”
赵天赐打断了他的话,“李师傅,我只知道现在是南宋,当今皇帝是原来的康王赵构,也是我的老爹,其它的……一概不知道。”
李纲呆立良久,直到赵天赐回座位上,笑吟吟地看着他,他才颓然坐了下去。
“李师傅,我想跟您学一学排兵布阵的法门。”赵天赐诚挚地说道。
李纲苦笑道:“太子刚刚不是说过……”
“李师傅,我刚刚说的是今天的事情,”赵天赐打断了李纲的话,“我跟您学的本领是明天要用的。”
李纲眼睛一亮,嘴角露出一丝笑容,“没错!我教太子的东西,也是明天要用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