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东路军遭到袭击……”
“报!西路军遭到袭击……”
“报!西南军……”
两个时辰内,分成八路的近八万官军,遭到了许怀庆的十几次进攻,居然没有一次胜绩!仅被斩杀的官军指挥使以上将领就多达十余人,普通将士更是不计其数,黑夜里也无法统计!
“那许怀庆带的是天兵天将吗?!”杨荣彻底抓狂了,他摘掉了官帽丢在地上,解开了碍事的腰带,提在手里临空挥舞、张牙舞爪的样子,哪还有半分国老风范?
“黑夜给了许怀庆最好的掩护,我们又分兵多路,让他可以各个击破。”一旁的众将忙解释道:“不过阁老放心,他毕竟只有五千兵马,这会儿应该已经折损的七七八八了……”心里却感到十分解恨,暗道你丫终于明白,为什么许怀庆区区五千兵马,就可以把运粮大军死死按在路上。为什么李贤能被硬生生撵回城去!不是咱们不努力,实在是敌军太凶残啊!
然而,杨荣的懊丧并非来自许怀庆表现出的非人战斗力,而是因为自己犯了致命的错误!之前,杨荣认为许怀庆在大军包围下一定会逃走,所以才会布了这么个天罗地网的阵势。现在他终于明白,许怀庆根本没有逃跑的意思,人家根本就没把他的天罗地网放在眼里!要用区区五千兵马和他一决雌雄!
这一刻,杨学士再也顾不上什么通州,什么大局,心里只剩一个念头,就是一定要干掉许怀庆和他的部下,以解心头之大恨!
这样实力悬殊的一战要是输了,不仅自己会成为天下的笑柄,还会让文官永远被隔绝在兵权之外!这是杨荣绝对无法接受的!
纵然圣人教诲在心,杨荣还是被无边的业火烧的失去了理智,他终于亲自上马,率领压阵的一万骑兵上前督战,他就不信近九万大军,干不掉许怀庆的区区五千人马!
。
在杨荣的驱赶之下,官军终于组成了他理想中的莲花阵型,每个位置遭到攻击,立即会有四面八方的增援,再不用担心孤立无援,惨遭许怀庆的蹂躏了!
只是,组成这阵型的代价,实在是太高昂了……
但无论如何,兵多就是硬道理,官军开始收缩阵型,随着他们阵型越来越紧密,给许怀庆的可乘之机也就越来越少了……
不知第几次把敌军打成了筛子,许怀庆不知第几次射出了鸣镝,只见汇聚到他身边的将士越来越少,放眼望去,就是最乐观的估计,也已经不足三千之数了。
尽管有夜色的掩护,尽管敌人分兵夺路,给了他各个击破的机会,但这样不要命的冲锋,是要付出代价的!十几次攻击下来,一半的将士已经壮烈牺牲,剩下的一半人马也个个带伤。不只是将士们流血不止,战马也伤痕累累,吃力的喷着响鼻,已经到了耗尽体力的边缘……
但所有人的脸上都满是骄傲的神情,尽管看不到敌军尸横遍野、狼奔豸突的场景,可他们都无比清楚,这一战足以让他们在青史留名,可以和任何传奇比肩了!
“敌军的阵型越缩越紧,我们已经没有突围的能力。”许怀庆的右臂中了一刀,露出森然的白骨,只能改为左臂提着宣花大斧,却依然豪气冲天的对他的儿郎们笑道:“但是谁在意呢,我们他妈就没想着活着出去!”
“对!”将士们明明已疲累欲死,听了许怀庆的话,却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燃烧,力气又回到了自己的身体。
“现在我们只剩下最后一个目标,就是一定要撑到天亮!”许怀庆昂然说道:“等到天亮,我们的任务就完成了!到时候哪个命大的要是还活着,只管逃命就是……”顿一顿道:“不过,估计也逃不出去。”
将士们轰然笑起来,便跟着许怀庆发起了再一次的进攻!
作为王贤军中开山铺路的急先锋,他们的字典里只有进攻,进攻,再进攻!
哪怕是在这漫长寒冷的冬夜里,哪怕是深陷层层敌军重围之中,哪怕已经生还无望,他们还是坚持着自己的信条,就是死,也要死在进攻的路上!
敌军的阵型已经越来越密,无数长枪组成了专克骑兵的大阵!许怀庆的将士们则人数越来越少,速度越来越慢、攻击的威力也越来越小,但他们依然跟随着自己的将军,在敌军阵中杀进杀出!
战马被敌人的长枪刺死又怎样,他们还可以下马步战!手中的兵刃被磕飞又怎样,还可以拳打脚踢!手臂和双腿被砍断又怎样,还可以用牙去咬,用头去撞!就算是把他们的头颅砍下来,也要用满腔的鲜血喷敌人一脸!
官军将士彻底胆寒了,这是一群什么样的疯子?!是什么支撑他们如此不死不休的疯狂作战?!
官军将士彻底明白了,怪不得他们可以横扫草原,把不可一世的鞑靼、朵颜斩尽杀绝!原来根本不是朝廷宣传的那样,根本没有半分侥幸!
官军将士彻底迷茫了,是什么原因让他们必须和这些民族的英雄死战不休?难道这些人誓死追随的王贤,真如朝廷宣传的那样,是大奸大恶的窃国盗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