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王贤军营外一看,朱勇就后悔来这一趟了,只见那军营占据地利、居高临下,壕沟深邃、壁垒森严,根本就是个啃不动的铁刺猬。
不过来都来了,也不能再次半途而废,反正也不用他亲自上阵,朱勇便下达了进攻的命令,万余将士硬着头皮爬上山坡,开始攻击王贤军的营垒……还没摸到壕沟的边儿,就被营墙上猛烈的矢石劈头盖脸射了个落花流水。
王贤的军营同样设立了立体防御体系,营墙、女墙、箭楼上都可以站人,视野都很良好,攻击时互不影响,三层射手同时开枪射箭,无比密集的弹雨弓箭杀伤无比惊人,一次齐射就把两三千官军射倒在地。
官军哪见过这么恐怖的阵势,一下子就吓破了胆,马上回头就跑,眨眼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王贤的将士哈哈大笑,不少人欲求不满的嚷嚷道:“太快了!还没感觉呢!老子才只射了一下!”
“别跑啊,玩玩儿吧!我保证不往你脸上射!”
远处山上的成国公,看到自己的部下如此不济事,听到山风送来的声音,气的鼻子都歪了,破口大骂道:“怎么弄来弄去,成了老子攻城了?!”朱勇很清楚,自己就是把两万人马都搭上,也别想动王贤的军营分毫,那也没必要在寒风中干杵着了,便气哼哼的率军回了大营。
。
宣大联军军营,在重重营帐拱卫之下,最大最华丽的那个,便是定国公徐景昌的帅帐。
话说四年前,徐景昌因为逼宫事件,被褫夺了爵位,发往交趾效力。但只在交趾待了几个月,就被洪熙皇帝恩准回京养病了……虽然他罪责极大,但抵不过出身高贵,爷爷是皇帝的外公,为大明打下半壁江山的中山王徐达!老子是皇帝的舅舅,为朱棣靖难连命都丢了的徐增寿。
自从徐景昌被发配之后,他老娘和他媳妇便整日到宫里哭闹,要让朱高炽把她们俩也发配到交趾去。朱高炽被烦的没办法,又不能对看着他长大的舅母发火,只能以徐景昌水土不服、病重不起为由,恩准他回京养病。
徐景昌在京里过了几年富贵闲人的逍遥日子,等到了朱瞻基出山,被立为太子,总揽朝政。作为当初替朱瞻基冲锋陷阵的马前卒,他自然也在第一时间恢复了爵位,还被派来大同担任总兵官。
所谓三代出一个贵族,定国公徐景昌乃是中山王徐达之孙,正好是出贵族的第三代,这位公爷衣食住行都讲究至极,就算外头穿着甲胄,里头的衣服也必用龙涎香熏过,全身暗香萦绕,将士们闻着味儿就知道,他们的公爷来了。
不过这种天儿,徐公爷自然不会在外头挨冷遭罪。其实,按说今天他该跟朱勇一同去八达岭督战,但徐公爷却以不便干涉成国公为由,留在营中坐镇。
说的冠冕堂皇,其实就是他娘的怕冷怕累……
装饰堂皇的大帐中,四角摆着四具精美的暖笼,里面烧着无烟的银丝贡炭,热气便充满大帐每一个角落。
徐景昌一身轻裘,坐在舒适无比的西洋皮面软榻上,一手拿着本《黄庭》津津有味的看着,一手不时从银制的托盘中,捻一粒紫亮色的西域葡萄,津津有味的品尝着。
榻前矮几上,还点着香,旁边坐着一名俏丽的江南歌妓,正轻拢琵琶,浅吟低唱,为徐公爷助兴。
徐公爷正悠然自得的享受着,帐门突然被掀开,有人带着浑身的寒风走进来。
徐景昌登时眉头紧皱,裹了裹身上的皮裘,刚要发作,见是朱勇才叹了口气道:“老弟,先去了甲胄换身衣裳再过来也不迟。”
“嘿嘿,我那边可没你这么舒服。”朱勇把头盔一扔,举起双手,徐景昌的侍女便上前,为他解下披风、卸下盔甲,脱掉战靴,换上暖鞋。去了全身的负累,朱勇凑到暖笼旁,一边烤火取暖,一边羡慕道:“别看都是公爵,老哥可比我会享受多了。”
“呵呵,老弟过奖了……”徐景昌闻言,心里鄙视了一下朱勇,他其实是瞧不起这些靖难新贵的,哪怕到了朱勇这种第二代,依然俗气未脱。不过贵族的傲慢向来只在心里,表面上你是看不出来的。“只是你不愿意讲究,我是不愿意将就罢了。”
“讲究,将就,嘿嘿,有意思……”朱勇暖和过身子走过来,那歌姬便起身告退。他也确实不讲究,一屁股就坐在歌姬刚刚做过的凳子上。
看的徐景昌微微皱眉:“还是给你换把椅子吧。”旁人坐过的椅子,他向来不坐,更何况是个低贱的歌姬坐过的。看到朱勇如此不讲究,简直让徐公爷要抓狂了。
“没必要,还热乎着呢,多舒服……”朱勇却一脸享受的拒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