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灐的鸽子放飞出去,京城中的几人便开始度日如年的等待,一天、两天、三天……到了第五天傍晚时分,朱瞻基等人都有些绝望时,胡灐从外头进来,向来古井不波的脸上,居然浮现着淡淡的激动之色。
“殿下,信鸽回来了!”胡灐将一个毛笔粗、一寸短的小竹筒送到朱瞻基手中。
朱瞻基一把夺过那小竹筒,将里头的纸卷倒出来,摊开一看,登时大喜过望,嚷嚷起来:“王贤果然到了武当山!”说着他将那信纸递给张辅,大笑道:“这下公爷该放心了吧!”
张辅镇定着接过信纸细看,只见上头写着几个蝇头小楷‘王贤携小师妹恰于今日抵山门,掌教不许上山,不知后事如何。’后面是落款和时间,还有一个小小的太极印签。
“哈哈,还真是……”张輗凑在一旁,看了信上的内容,苦笑着不知如何评价。
“看来真是天佑殿下。”张辅终于没话说了,神情明显如释重负道:“这下,我们的胜算可以超过八成!”
“那还有两成呢?”张輗顺口问道。
“剩下的两成是天意。”张辅有些不快的看着弟弟,这次从头到尾,张輗都有失水准,让素来要求严格的张辅颇为失望。
“有六七成就可以动手了,八成希望很不错啦。”朱瞻基笑着给张輗打圆场,确定了王贤真的不在京城,压在他心头的大石终于消失不见了。
“殿下,咱们再把明日的方略过一下。”张辅却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不到朱瞻基做到皇位的一刻,他都不会放松警惕。
“理应如此。”朱瞻基点点头,张輗便将众人请到了隔壁。
隔壁是一间没有窗户的密室,里头点着十几盏明亮的琉璃灯,照的屋内亮如白地。正中的大长桌上,竟是一座按比例缩小的京城立体地图。
地图上,京城有三层,最内层便是宫城紫禁城,往外一层是皇城,包含着宫城、西苑、六部衙门、王公府邸。再往外一层是外城,京城的官员富商、平民百姓住在这一层,也是军队驻地所在。
一座座京城内的军营用三种颜色标注,三大营和锦衣卫的位置,用的是黄色,代表忠于皇帝的力量,那些红色的军营,则是代表勋贵们已经掌控的力量,至于零星绿色,则是尚未掌控、不可信任的意思。
俯瞰之下,红色占了绝大多数,像燎原之火一样包围了皇城中那四点可怜的黄色。至于绿色,数量不多,位置也不重要,可以忽略不计。
张辅用一根竹鞭在地图上一边指点,一边沉声道:“半个月来,进展超乎预期,勋贵们的老部下全都明确表态,支持太孙殿下,并写了效忠书,看来皇上那套重文轻武,非但在勋贵中不得人心,也让中下层官兵十分反感。”说着他看看朱瞻基道:“军心在殿下这边,这是咱们最大的胜算。”
朱瞻基矜持的一笑,张輗在一旁嘟囔道:“就这还说只有八成胜算……”自然又换来张辅狠狠的一瞪。
“困难还是很大的!”张辅指一指内城中的四个黄色军营道:“我们在皇城没有任何兵力,届时只能从外城派兵进去,很可能要和四卫营发生交战。”
“最好他们能识相,不然也只能把他们消灭了!”朱瞻基盯着那四处军营,浑然忘了半月前,自己曾说过‘希望不要流血’之类的屁话。“幸好,早朝时,皇城四门都已开启。”
“我们已经拿下了北安门和东安门的守将,”张辅语气平淡道:“为求万无一失,还暂扣了他们的家眷。”
“那太好了!”朱瞻基大喜道:“这可确保我们的大军杀入皇城,以泰山压顶之势干掉四卫营!”
“不求全歼,”张辅有些不给朱瞻基面子,沉声道:“我们的目标是午门!军队进入皇城后,全力围攻驻守在午门的勇士营!那些鞑官虽然勇猛,但也好收买。”说着看了一眼张輗。
张輗嘿嘿一笑道:“这阵子,我没少请那些臊鞑子喝花酒,这帮孙子有奶就是娘,好些已经收了咱们的钱。到时候会见机里应外合的。”
“那敢情好!”这种时候,朱瞻基也不会计较被冒犯,兴冲冲的对胡灐笑道:“有英国公神机妙算,明日定可手到擒来!”
“不错。”胡灐挤出一丝不自然的笑。
“明日最危险的就是发起进攻,到军队掌控局势这段时间。”张辅面无表情的指着紫禁城道:“为了减轻危险,我们上朝后先不要轻举妄动,待军队控制住局面后再说。”顿一顿道:“届时会有一声号响,听到号角声就说明我们的军队已经成功,咱们就可以行动了。”
“公爷安排的十分妥当。”朱瞻基满意的连连点头。
“最后就是宫里,虽然不大可能,但也必须提防,亮出遗诏之后,皇……朱高炽会狗急跳墙,让侍卫捉拿殿下。”张辅继续说道。
“这边你们放心,宫里的侍卫都是东宫的老人,不少人都是孤的死党,其余的和我交情也不错。”朱瞻基笑道:“只要咱们亮出遗诏,占据大义,就算他们不倒戈相助,也不至于再助纣为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