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但愿如此。”众大人也纷纷起身,蹇义沉声道:“我们也过去吧。”
“是。”众大人便披着黑貂披风,戴着白色暖帽,出了内阁,往乾清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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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外头已经天光大亮,紫禁城中热闹起来。数千名侍卫、太监,全都换上簇新的吉服,太监们穿蟒衣、提灯笼、捧如意、持团扇、举罗伞,浩浩荡荡立于御道两侧,后头一排是手持长枪、金瓜、斧钺、旌旗,整齐列队的大内金甲侍卫们,再往后一排,是持各色乐器的教坊司乐工,这将近上万人从午门一直排到乾清门,竟鸦雀无声、亦无人乱动,所有人都默默等待着他们的君主。
说是移宫大典,但其实皇帝已经提前住进了乾清宫,只是三大殿尚未启用,单等黄道吉日,在乾清宫接受百官万邦的朝贺,才能算正式入住紫禁城。
蹇义杨士奇等人到了乾清门口,和早就等在这里的赵王、成国公、定国公、阳武侯等人会和,一起进到乾清宫院中。但见乾清宫大院正中,一乘三十二抬的硕大龙舆,在晨光中熠熠生辉,三十二名身穿蟒衣的强壮的抬舆太监,都跪在各自的轿杆下,等候皇帝陛下登轿。
赵王和蹇义等王公大臣,便都跪在大殿石阶的第二排。至于第一排……是又跪了一夜的太子殿下……所有人的目光都静静的望向乾清宫那洞开的殿门。
乾清宫殿中,皇帝已经起床,但仅穿着寻常的燕服。李严、黄偐、杨庆等大太监,悉数跪在殿下,手捧着皇帝的衮冕、章服、罗裳、革带、玉佩、大绶,这些才是皇帝参加大典时,应当穿戴的玩意儿……然而朱棣此刻,丝毫都没有看那些东西的意思。他阴沉的目光全都落在内阁送来的那一箱贺表上。
朱瞻基手捧着药碗,立在一旁。
中书舍人打开箱子,皇帝看一眼装了满满一箱的贺表,神情依然阴沉,他信手拿起一本,也不打开,只是反复看了看封面,哂笑一声道:“数不够、皮来凑。用这么厚的封皮,是为了显得多些吗?”
“不是,”朱瞻基忙解释道:“皇爷爷,今天是朝廷大典,官员的贺表,当然要用这种质地最好的表章,不这样无法显示郑重啊!”
“哼……”朱棣冷笑一声,将那本贺表丢了回去,幽幽问道:“这里头,确定都是贺表吧?”
“几位部堂阁老已经连夜一一看过,确实无误。”朱瞻基轻声答道:“皇爷爷不信可以抽查一下。”
“哼,朕怕看了恶心……”朱棣冷哂道:“他们写这奏表,恐怕都带着恨吧?要不是为了他们的太子殿下,只怕一本贺表都没有!”说着把头别过去。
朱瞻基见状,忙赔笑道:“那就先收着,皇爷爷想什么时候看,就什么时候看。”
“哼……”
朱瞻基见皇帝没有反对,赶忙用眼神示意中书舍人将箱子抬走,又笑道:“时辰不早了,皇爷爷该更衣了……”
李严黄偐等太监也起身笑道:“是啊陛下,臣工们早就等在外头了……”
朱棣黑着脸,一言不发,但终究还是任他们给自己穿戴整齐,在太孙的搀扶下,缓缓走出了乾清宫。
乾清宫外,看到皇帝的身影,太子和众王公大臣齐齐松了口气,然后齐声高呼:“恭请陛下登驾!”继而韶乐声起,歌舞升平。
今天,是朱棣谋划已久的大日子。可以说,从十六年前,篡位登上南京奉天殿的宝座后,他就一直想着换个地方当首都,把龙椅坐的安稳一些。十六年里,他驱逐鞑靼瓦剌、营建北京新都、疏通京杭大运河、迁徙百万江南富户填充北京,力压太子和群臣的反对声。一步步处心积虑谋划、一次次竭尽全力行动,才终于走到这一步——这即将完成十余年夙愿的一步!
在这天之前,朱棣无数次预想过迁都大典时的场面,每次都兴奋的难以入眠,然而真到了这天,他心里去没有一点喜乐,只有满腹的怒火!
为什么?!朕明明是为了这个国家!是为了子孙后代!你们一个个,上至太子、下至百僚,都要这样极力反对朕!拼了命的恶心朕!别看你们现在都跪在这儿,脸上写满恭顺!但朕知道,你们心里满是不逊、满是不屑!满是不!服!
朱棣脸上没有一点喜色,他感觉胸中有一团火在烧,憋的他都快要爆掉了。然而在今天这个日子,他只能忍耐……
冷冷瞥一眼太子,见他还穿着昨夜的衣裳,皇帝淡淡道:“太子就打算穿这身参加典礼?”
“儿臣这就更换。”朱高炽赶忙在几个太监的帮助下起身,到偏殿去更换皇太子的冠冕,不一会儿便换好袍服,在太监的搀扶下出来。
这时候,皇帝已经登上龙辇,众王公大臣立在龙辇后头,只等太子就位了。太子一到,黄偐便高扯着嗓子喊道:“皇上起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