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越笙走到方侯爷身旁,看着那顺天府尹面上老神在在的神色,心里不由得一阵忐忑。
方侯爷也是一脸惊惧,完全不知这等祸事从何而来。他已万般小心谨慎,克已奉公,怎么偏偏十二世家当中,竟是他方家第一个出事?
方侯爷不由自主地想到凌戟,如果他没有离开侯府,也许能够提早预见这番祸事,不至于如此措手不及。待到视线扫到自己儿子那张清俊白晰的脸,想到凌戟对方越笙的那种心思,方侯爷瞬间一阵胸闷,不想那个贼子也罢。
官兵往四处去搜查,慕南山背着双手站在庭院正中,也没有要多说什么的意思,视方侯爷如无物。方侯爷心里一沉,只觉得此番不能善了。
不知过了多久,只见有一队官兵吵吵嚷嚷地抬了几箱东西往这边走来,往庭院中间一放。
“禀告大人,我们在库房里查出这几箱可疑之物,请大人过目。”说完用刀撬开箱盖,一一打开,将箱子里的东西暴露在明亮的火把拂照之下。
方越棋刚一见那箱子,脸色顿时惨白一片。
这不是昨天庄子里送来的那些货物?他当时便觉察出几分异样,却没放在心上。这个时候被抬出来,方越棋只觉得似乎有一张无形的巨网,在黑暗当中渐渐显出狰狞的形貌业,将整个侯府笼罩其中。
“方侯爷,这些都是从府中库房里搜出来的,侯爷不如说一说这些东西的来历?”慕南山望着方侯爷,一脸似笑非笑地问道。
方侯爷还在惊疑不定,只能道:“昨天府里的庄子送上来了今年的出息,慕大人府里难道没收过?”
“庄子里的出息?”慕南山冷笑一声,从箱子里随手拿出几件东西来,一件是造型别致的琉璃灯,一件是样式小巧的座钟。
“方侯爷府里的庄子果真与本官所见的不同,这样精致贵重的东西,本官可只在番商那里见过。”
方侯爷借着火光看清楚了那些东西,顿时大惊失色,一脸不敢置信地失声道:“这……这怎么可能?!本侯从来没有见过这些东西!这绝对不是平国公府的东西!”
慕南山冷哼一声:“侯爷想说本官有意陷害你?这些东西在贵府库房里搜查出来,可有人逼着侯爷收货?如今人赃并获,侯爷还有什么冤情,就到皇上面前说去吧。”
方越棋与方越笙相视一眼,彼此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惨白的心知肚明。昨天他们二人接手货物时的一时大意,竟然就埋下了这样大的祸根。如此雷霆之势的陷害与出手,这背后之人显然是企图一举将平国公府铲除,不留一丝喘息之机。可笑他们到现在还弄不清楚是谁在背后出手陷害平国公府。
霜荷在方夫人院子里伺候着,前院的消息传不进来,一众女眷都是满心惶恐,忐忑不安。
霜荷几次跑到垂花门去打探消息,却都弄不清楚前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好在先前的一阵混乱过后,后宅已经安静下来,也没有外人擅自闯进来,这让方老太太和方夫人心中稍安,也许事情还没有那么严重。
四更天时,霜荷又一次跑出去探听前院情况,方老太太和方夫人婆媳二人在房里焦急万分地等着。这一次霜荷却是满脸泪水地跑了回来,一进来就扑跪在地,哽咽道:“老太太,太太,不好了,侯爷和世子爷被那些官兵抓走了!”
“什么?!”方夫人猛地站起身来,却眼前一黑,又倒了下去。方老太太忙让丫鬟仆妇将方夫人抬到床上,又是掐人中又是拍脸,总算将人弄醒过来。
方老太太是方侯爷的母亲,正儿八经的平国公夫人,超品诰命,此时已是八十高龄,早已不管府中之事,与方老国公有大半时间都在老家府宅里住着。这一次是因为方越笙和方越棋二人的婚事才被接到京中,没想到就碰到这等变故。
眼见得府里一团混乱,方老太太唤来自己的几个贴身嬷嬷,暂且将后宅之事管束起来。
方老太太早已镇定下来,坐在床边,对着一脸惊慌失措的方夫人道:“不管明晟那里出了什么事,皇上便是看在太上皇的面子上,也不能将我和国公爷怎么样。如今我在这里,暂可保后宅无事,咱们总还有一分喘息之机。如今明晟和越笙出事,你更不能乱了分寸。”
“媳妇全凭老太太作主。”方夫人肿着眼睛垂泪道。
方老太太叹息一声,拍了拍她的手背。
“当日国公爷还说,有凌戟辅佐侯爷和越笙,自可保平国公府屹立不倒。你们糊涂啊,怎么就把凌戟赶走了呢?”
方夫人只能敛眉听着,心中却是一片苦涩。
凌戟对笙儿是那番心思,就为了平国公府的前途,不赶走他,难道还要把笙儿送给他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