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个日夜,他都盼着能再见到这张面孔,多少次午夜梦回,他与她一线之隔,他却不敢唤她回首。左子煴不受控制的激动,手中握着的茶杯跟着他的身子轻颤,热烫的茶水洒到了他的手上,他却没有感知,只是紧紧盯住那张让他魂牵梦绕的面孔,看不够地看。
他能确定那是玉容,却不敢相信那真的是玉容,不敢相信此时此刻,他们就处在同一空间里,就隔着不过弹指便能走过的距离!
左子煴想过千万次与玉容重见的情景,却万万没想到会是在这样仓促而意外的情况下与她重逢。曾经想过那些可能,曾经演练过的那些准备,此刻全都派不上用场,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心里便只剩下了激动,所有的感知都化作了一句话:他终于又见到她了!
左子煴被蓝唯拉扯了半天,才终于勉强回神,感觉玉容向着他的方向看过来,心慌地低头,才发现手上被溅了一大片烫热的茶水。店小二适时的上菜,阻隔住玉容看过来的视线,左子煴垂眸看着那一大片被烫得微红的痕迹,不知为何,心中竟然会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也许,他还没有准备好与她相见吧。左子煴没想到时隔数年,自己依旧这么没有用,心中苦涩,不禁摇头苦笑了一下。
蓝唯坐的位置,视线正被一处盆栽挡住,看左子煴像是被勾了魂一样,终于把他拉扯得回了神,不由得想错开位置,看看能让他如此失神的是什么人什么事。才有动作,就被左子煴拉住手腕,按在了位置上。
左子煴知道蓝唯若是探身去看,何竞尧和玉容必然也会瞧见他们,到时候见面寒暄不可避免,他此刻心中波澜万千,也不知该如何处理心中纠结得快要喷薄而出的情绪,唯有压低了声音求他:“别看,求你!”
他但求一点时间,至少给他一点消化这个冲级的时间,让他平静一下,理智一些,不要让他重新面对玉容时,特别是在何竞尧面前重新面对玉容时,如一个可笑的傻子一般。
蓝唯看他不对劲,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见他如此慎重而恳切的要求,也不做他问,点了点头在位置上坐定,便是心中有千万般好奇,也是为他忍下了。
店小二上了菜,瞧着他们不对劲,脑海里飞速思索着该如何应对,就听左子煴对他吩咐:“劳烦你先不要动。”
店小二阅人无数,从两人衣着气质就能看出来,两个人都是非富则贵的主,不敢得罪,有些为难地看着他告饶:“爷,我是个跑堂的,叫掌柜见着我跟个木头似的戳在这儿,我的饭碗可就砸了。”
蓝唯瞧见左子煴的手紧紧攥起,知道他心中情绪波动已极,虽然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但知道这店小二若是走了,他就一定会失控,当即从衣袖里拿出一片金叶子,放到了店小二的托盘上,轻道:“站在这儿,这就是你的,足够你自己开店做主了。”
店小二看着那片叶子,眼睛都发直了,当即什么话都不再说,就如跟木桩般直直地站左子煴身边,动也不动。左子煴有了店小二的遮蔽,避过了玉容的探视,心中才略略松了口气。
又过了一会儿,心下的情绪稍稍平静了一些,也觉着玉容不会再往自己的方向看了,才与店小二稍稍错开一些距离,悄悄地又看向玉容。寻常人这个距离,大致模样大约能看得清楚,但对左子煴来讲,这个距离足够他真真切切地看清一个人了。
他有些贪婪地仔细观看着玉容,见她果然比从前出落得更加亭亭玉立了。多年前他离开西淮县时,她还是个瘦瘦小小的小丫头,如今再见,她已是聘聘婷婷的美娇娘了,人变得水灵了,眉目之间也隐隐含了动人的风韵。
左子煴心中思绪连绵,目光慢慢落到她头上的簪子上,心口不禁一滞。离家投奔京城前,他曾亲手给玉容雕刻了一枚簪子,虽然粗糙笨拙,却藏着他最深最真的心意。将簪子交给玉容时,他曾对她说,在她成亲时,他要亲手为她的凤凰开眼,他相信,她是明白他话中的含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