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是见过场面的人,连摩擦都算不上的小小不快,场面上揭过去了,便也不会在心里在挂着。因为同是淮中老乡,多聊了几句,也便渐渐有些熟悉的感觉了。
蓝唯与唐莲卿性格迥异,但却聊得十分愉快,张主事在一旁时不时搭上一句,也与二人聊得不错。何竞尧与左子熅却似两尊门神,一边一个地站着,一个比一个话少。
与左子熅心中带着不可言说的情绪不欲多言不同,何竞尧多半时间保持着沉默却是因为天生寡言,不喜多语。他都是有必要时才说话,没有必要便能免则免。对于左子熅和蓝唯,他心中又都是有着敬佩的,更不愿将他们和其他商人之流混作一般对待,宁愿少说,也不愿多做敷衍之辞。
几人聊了一阵,彼此也熟悉了不少,有人想过来搭话,看到这里相谈正欢,也不敢过来打扰。不多时,屋里微微有些喧嚷起来,几人从凭栏处回了屋里,就发现屋中的曲水里已经漂上了流觞,一旁的玉雕表演台上也坐好了曼妙佳人,今日这次聚会,算是要正式开始了。
这次酒宴的主客是一帮武将,武将与文官不同,他们的上下级不仅是上下级,也是一起浴血奋战的战友,因而彼此相处,并不似文官之间有许多繁文缛节,多是怎么畅快就怎么来。
落座时这种随意便体现了出来,一场本该优雅的曲水流觞宴,从开头就被带得跑偏成了粗狂得篝火野聚的风格。除了资历最深的武将被让到了首位上,其他人便是随意而坐,看中那处位置便去占了坐下,看谁顺眼就让谁和自己坐到一起。
左子熅是今日被接风的人之一,但是心中有事,不愿往人多的地方凑,只是一言不发地跟在蓝唯身边,见他坐到一处位置上,他便也跟着坐了下去。今日来的武将都是如他一样的高阶将领,平日里不少打交道,知道他喜静,性子也颇为坚持,见他不往人多的地方凑合,劝了一次他没动地方,也就不再管他了。
蓝唯与唐莲卿聊得投契,便招呼着他过来。唐莲卿笑呵呵地过去大方坐了。何竞尧也出自真心地想结识蓝唯与左子熅,便跟着唐莲卿过去落坐。张主事人缘颇佳,硬被一拨人拉到另一边坐了,见他们也熟悉了,便也不再坚持着回去陪同,随他们凑到了一块。
待所有人都在位置上坐定,表演台上轻歌曼舞缓缓而起,首位的武将先提了一杯酒,说了一番开场词,这酒宴便正式开始了。
武将的开场词也说得颇有军人作风,言简意赅,用词实在,中心意思概括地说便是一句话:大家吃好喝好聊好。说过了开场辞之后,他将分别与几位回京待命的武将各饮了一杯酒,左子熅是其中之一。喝过之后,几位久别相见的武将又一起喝了一杯,大家便开始各自吃喝交谈起来。
其实吃喝都在其次,主要还是聊天,蓝唯选了处好位置,是单独成阶的一处长台,几个人坐在上面,并不引人瞩目,也少有旁边的人过来打扰。
左子熅和何竞尧还是老样子,一边一个坐在旁边,偶尔才搭一句话,表示自己在听,蓝唯与唐莲卿你一句我一句,聊得好不畅快。聊着聊着,便从生意和表面话题过渡到了比较私人的话题上。
蓝唯生自世家,待人接物自有一套周全的法则,此刻已将唐莲卿当做了朋友,便问起他是否带了女眷过来,如果带了女眷,他可以安排人陪同在京城中有趣的地方转转。
蓝唯的家世背景,张主事事先曾与唐莲卿和何竞尧透露过一些,他这样身份的人所说的有趣的地方,可不是寻常人能轻易去的。因而他这么一说,唐莲卿与何竞尧都有些感兴趣,尤其是何竞尧。
他这次出门带了用不上的玉容和宝儿,便是希望能让两人能开开眼界的,有这个机会,自是不愿错过。特别是玉容,整日毫无生气的,想来出来转转透透气会好不少。
两人心中盼望,但场面上的客气也不能少,确定了不会给蓝唯添麻烦,这才与他商议了大致的时间。另一侧的左子熅听到几人商量的话,心中的感觉却像打翻了五味瓶一般复杂,心绪更是几起几落。
左子熅没想到何竞尧竟然是带了女眷来的,而且不只是带了女人,还带了一个孩子!心里有许许多多疑问争先恐后地冒了出来:他带来的女人会是玉容吗?那个孩子,会是玉容与他生的吗?若是玉容与他有了孩子,那么事情就不能像他原来计划得那么简单了,他又该如何做?
他从没想过自己竟然可能与玉容就在同一处地方里,想到若是他也同意那日过去,那么便可能见到玉容,他的手竟然不受控制地轻颤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