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明白太子妃的意思,太子是储君,便是他心里只有太子妃一人,也不能不纳侧妃妾室,太子妃还什么都不能说,只能笑着主动为太子张罗,要不然就会被弹劾好妒成性德行有亏,不堪为太子妃。而庄煜不一样,只要无忧将来生下子嗣,便没有人能拿着一堆祖宗家法来逼着庄煜纳妾。庄煜完全可以守着无忧一个人过日子。想到这一点,太子妃还真是羡慕无忧。
“大嫂……”无忧叫了一声,握住太子妃的手,她发觉太子妃的手有些凉,忙要叫人进来送手炉,太子妃却拦住她勉强笑道:“不用了,我素来如此,已经习惯了。”
无忧知道如今那些大臣们已经不惦记着把家中的女儿送进隆兴帝的后宫了,他们转而惦记上了东宫空虚的妃嫔之位,按着祖制,太子可以有正妃一人侧妃二人良娣四人淑媛四人,而现在东宫之中却只有太子妃一人,良娣一人淑媛二人,而且只有太子妃为太子生下了两子一女,其他三人都没有生育。在朝臣看来,太子的子嗣单薄了些,而太子妃自从生下太子的嫡次子后身体便大不如从前,据说是分娩之时伤了身子,已经不能再生育了。所以这一年间请太子立侧妃的折子可是不少,只不过都被太子压了下来。可是太子不可能永远压着,明年选秀,太子必须得纳侧妃了。
看到无忧脸上有些伤感的神色,太子妃轻轻打了自己一下,自嘲道:“看我和你说这些做什么,无忧,你别往心里去啊。”无忧摇头笑笑,转开话题说道:“大嫂,我们出来的时候也不短了,回去吧。”
太子妃点点头,与无忧一前一后走出了御净轩。从御净轩到十香殿有一带抄手游廊连接,无忧和太子妃顺着走廊往十香殿走,所过之处廊上的宫女们忙都屈膝行礼。
无忧忽然觉得有人在看自己,心中不免觉得奇怪,宫中内侍都是受到训练的,绝对不敢抬头正眼看主子。她立刻转身向那视线投射过来的方向看去,只见那边廊外阶下有个穿着丫鬟服饰的女子正屈膝行礼,可能是哪位外命妇的贴身丫鬟,因她垂着头,无忧也看不到她的面容。无成本想过去问一句,可转念一想这是在宫中,还是不横生枝节为好,无忧便转身快步追上太子妃回了十香殿。
太子妃和无忧走后,那个丫鬟才站起身来,她看着无忧走去的方向,眼中流露出一丝压抑不住的恨意。这丫鬟不是别人,正是当日忠勇郡王府夸妆之时,曾随宁王妃一起去睿郡王府的丫鬟秀姐儿,也就是被官卖为奴的季绣云。
“季无忧,我季绣云发誓要你不得好死!”秀姐儿在心中暗暗重复一遍那句一直支撑她到现在的誓言,才匆匆走开了。
直至终席,无忧也没瞧见哪位夫人身边有刚才在抄手游廊上看到的那个在廊外行礼的丫鬟,无忧便也罢了。今儿她原是这宫宴的主角儿,穿的也华贵亮丽,丫鬟多看一眼也不足为奇。
散席之后,帝后体谅庄煜无忧新婚燕尔,便也不留他们小两口儿,只打发他们出宫回府了。无忌与他们原就一路,自然跟着一起回府,倒是大公主庄灵有日子没有进宫,便留在懿坤宫中陪母后多说会子话,皇后却也不会寂寞。
因有无忌同行,庄煜便没有象来时那般与无忧同乘一轿,只与无忌两人骑马随行于轿子的左右两侧。无忧正好有些累了,随着轿子一颠一晃的,无忧不觉便睡着了。庄煜在轿窗旁轻唤了无忧两声无忧都没有听到,庄煜这才将轿帘撩起一条缝隙往里看,发觉无忧斜倚着后轿壁已经睡着了,他除下身上的貂颏大氅轻轻盖到无忧的身上,然后才放入轿帘,命轿夫人抬的稳些走的慢些,免得让无忧睡不安稳。
庄煜撩轿帘里时忌也探头去看,见姐姐竟然睡着了,他正要瞪庄煜之时却见庄煜飞快除下身上的貂颏大氅,这倒叫无忌生不起气来了。只闷声道:“姐夫你不冷么?”
庄煜笑笑低声道:“没事儿,姐夫身上热着呢。看这样子晚上会起风,无忌,咱们晚上吃涮锅子可好?”
无忌有些惊讶的说道:“今天晚上就带我一起吃?”
庄煜驭马来到无忌身边,低声笑道:“怎么,你不愿意?”
无忌立刻眉开眼笑的点头道:“愿意愿意,姐姐做的涮锅子最好吃了。”
庄煜见无忌笑的那般灿烂,心里踏实了许多,虽然上午已经把话说开了,可庄煜还是怕无忌会不自在,对于无忧无忌姐弟两个,庄煜可是时时刻刻都挂在心上的。
“姐夫,左手街边上那个人已经跟了我们走了一阵子。”无忌突然压低声音对庄煜说了起来。庄煜心中一凛,他也不扭头,只用眼角余光扫了过去。只见一个头戴黑纱帷帽,身着玄色翻皮袍子的男子正跟着轿子一起走动,而且他明显在拉近自己到轿窗的距离。
庄煜想也不想立刻调转马头回到无忧座轿的左边,用身体将轿窗严严实实的挡了起来。无忌则暗中留意那着玄色翻皮袍子男人的动静。
只见那男人脚步渐缓,速度明显慢了下来。无忌心中觉得奇怪,叫过含光低低吩咐几句,含光便悄悄离开了队伍,坠到了那男子的后头,远远的跟踪盯梢于他。
一行人总算是顺利的回到了睿郡王府,管家丁伯欢天喜地的迎了出来,不想他还没开口便先被庄煜竖起手指低低嘘了一声,丁伯忙把嘴紧紧的闭了起来,只向庄煜和无忌行礼。庄煜示意轿夫将轿子直接抬进王府送到后宅,然后才对无忌说道:“无忌,要不要派人去接应含光?”
无忌想想说道:“不用,含光最是机灵,人多了反而会打草惊蛇。”
庄煜想想笑道:“也说不定是我多心了,那人也许就只是个路人。”
无忌却不这么认为,只反驳道:“今儿天也没那么冷,青天白日戴个黑纱帷帽在路上走,没有古怪才怪了呢。”
庄煜嗯了一声,对无忌说道:“无忌,我带你去劲松院,看看合不合你的心意,若有不喜欢的只管说出来,按你的心意改就行了。”
无忌摇摇头道:“我又不是不认路,不用姐夫带着,你快去看姐姐吧,她从来都没有在路上打过磕睡。”
庄煜听了这话心中大喜,他的心这才彻底放回肚中,有无忌这句话,便说明他是真的接受了自己这个姐夫。
“好,丁伯,去吩咐人片牛羊肉,务必片的如纸片一般薄,晚上好涮锅子。”庄煜吩咐一句,便匆匆去后宅了,他心里到底还在惦记着无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