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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同绍侯夫人坐了马车狼狈不堪的离开,惠徐氏气的脸色铁青,惠恩培则一个劲儿的唉声叹气。连声抱怨道:“我早就说不来不来,你们偏不相信,非要自讨没趣,你也是,娘说也就罢了,你在一旁起什么哄,如今被人赶出来,你心里痛快了?”
惠徐氏本就气的不行,见丈夫非但不安慰自己,还尽说些戳人心窝子的风凉话,不由气的哭了起来。
同绍侯本来就已经厌倦了人老珠黄的妻子,如今见惠徐氏哭的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丝毫没有美感,不免“嘁”了一声,只挑开窗帘往外看,想着回府之后怎么说才能多从老夫人手中弄些银子出来,翠色楼新来了几个清倌儿,那叫一个鲜嫩可人,就是要价太高,他若不多准备些银子,这梳拢尝鲜的头筹可就要被别人夺去了。
惠徐氏丈夫连一句软话都没有,哭的越发伤心。声音也渐渐大了起来。同绍侯被哭声烦的不行,扭头喝道:“嚎什么丧,老子还没死呢!”
惠徐氏吓的赶紧用帕子捂住嘴,细碎的呜咽之声还是会溢出几声,不过比刚才的动静已经小很多了。
莫约过了大半个时辰,马车才回到同绍侯府,同绍侯也不理会惠徐氏,只独自下了车,径往上房走去。出门之前老夫人可是有交代的,命他们夫妻一回来就到上房去禀报情况。惠徐氏忙擦干脸上的泪,低头下了车,跟着丈夫往上房走去。
上房之中,惠老夫人听说长子长媳回来了,立刻命在房中陪她说话解闷儿的三个儿媳妇和几个孙女儿都退下,然后才命同绍侯夫妻入内。
“儿子(儿媳)回来了,给母亲请安。”惠培恩夫妻跪下异口同声的说了起来。惠徐氏因为哭了一路,所以声音有些沙哑,惠老夫人一听儿媳妇的声音不对,一双吊梢三角眼立刻瞪了起来,她沉声喝道:“老大家的,把头抬起来。”
惠徐氏委委屈屈的抬起头,一双又红又肿的眼睛立刻出现在惠老夫人的眼前,惠老夫人大惊道:“那郡主竟然敢对你不敬?”若非是受了极大的委屈,堂堂同绍侯夫人又怎么会在外头哭的眼睛都肿了。
惠徐氏哽咽着说道:“今日儿媳领母亲之命,与侯爷一起去忠勇郡王府找咱们王爷,不想王爷并不在,侯爷与儿媳便在郡王府里等待。郡主虽没有对儿媳怎么不敬,却也没有多么礼遇客气,言谈之间很是冷漠生疏,只将儿媳当成寻常客人对待。后来王爷到了郡王府,便对侯爷与儿媳下了逐客令,将我夫妻二人撵出了郡王府。”
“什么,他竟敢如此对待亲舅舅舅母?”惠老夫人拍着椅子扶手怒喝起来。庄煜的生身母亲只是庶女,从前是在惠老夫人手底下讨生活的人,所以尽管她是皇妃,可在惠老夫人心里,却一直将她当成那个怯懦无能的小庶女,更没有将庄煜看的有多么的高贵。要不会这十多年来对庄煜不闻不问,直到庄煜被封为睿郡王,让惠老夫人看到了有利可图之处,她这才命儿子三番两次去找庄煜。
“什么亲舅舅亲舅母,人家眼中根本就没有咱们家,母亲,儿子再不济也是个堂堂侯爷,今儿却被个毛头小子连着羞辱两次,这人,儿子再是丢不起的。谁爱去找谁去找,我是不去了。”惠培恩一脸无赖的神情,直把惠老夫人气的不行。
“胡说,你是睿郡王的亲母舅,这是天下人都知道的事实,什么叫谁爱去谁去,谁还比你有资格去?”惠老夫人把扶手拍的啪直响的叫了起来。
惠培恩瘪了瘪嘴嘟囔道:“母亲,儿子劝您就息了这份心吧。那小东西可不是个善茬儿,他可说了,若是我们同绍侯府的人再去打扰他和忠勇郡王府的清净,他就要把咱们家从前那些事全都揭出来,让御史弹劾咱们同绍侯府。”
惠老夫人又惊又气,只色厉内荏的喝道:“咱们行的正做的端,有什么可被弹劾的!毛都没长齐的小子也敢这么恐吓我们,真真是气死我了。”
惠培恩低声道:“母亲,睿郡王知道欣茹的真正年纪。”
惠老夫人惊的半天说不出话来,只惨白着一张脸喘粗气,惠徐氏还不知道此事,听惠培恩这么一说,只惊的呆若木鸡,连眼睛都直了。
惠培恩虽然各种不成器,却还算是个有孝心之人,他见母亲瞪着眼睛喘粗气,忙对呆愣着的惠徐氏喝道:“你傻站着做干什么,没看到母亲都这样了,还不快过来帮忙!”
因为惠老夫人将仆妇都遣退下去,因此惠培恩夫妻只能自己动手了。他们两人赶紧上前为惠老夫人抚胸捶背,折腾了好一会子才让惠老夫人缓过劲儿。
惠老夫人一把抓住儿子的手叫道:“培恩,你刚才说的可是真的?”
惠培恩点了点头,惠老夫人便捶着他哭道:“做孽哦……”
惠徐氏捂着脸哇的一声哭了起来,边哭边叫道:“母亲,我没脸活了啊……”
惠老夫人忙拉住儿媳妇的手,抹了眼泪说道:“不怪你,都是这个不成器的东西做的怪。”惠老夫人狠狠一戳躬身站在一旁的儿子,恨铁不成钢的骂道。
惠培恩从三岁之时就表现出对身边漂亮女人的热爱,从三岁到现在已经几十年的,他的喜好硬是没有变过,身边没有女人的日子,惠培恩一天都过不下去。所以当初惠徐氏于孝期中怀孕,惠老夫人便知道不是儿媳妇的错。
而且那时候惠培恩也需要子嗣稳住自己的世子之位,惠老夫人只有两个亲生儿子,惠培恩是长子,二儿子惠培德自小体弱多病,他是指望不上的。可老同绍侯却还有四个庶子,其中有一个还是贵妾所出,那个庶子惠培铭极得老同绍侯爷的喜爱,让惠老夫人时刻都能感到威胁。所以惠老夫人才会果断安排儿媳妇到庄子上生孩子,她以为事情做的隐密,却不想还是留下了蛛丝马迹。要不然庄煜也不能知道自己刚出生那年的事情。
惠培恩尴尬的小声嘟囔道:“当时也是母亲不让她打掉孩子的。”
“混帐,老身那样决定难道还错了么?当年你若是老老实实的睡书房,又岂会有这样的事?现在还敢说嘴,当年就该让你父亲打断你的腿!”惠老夫人立刻愤怒的大叫起来。
惠培恩赶紧跪下嚅嚅道:“母亲息怒,儿子没有这个意思。”
惠老夫人略略平复了心情,缓声道:“算了,欣茹都长大了,过去的事情不提了。不过睿郡王怎么会知道当年之事,当年相关之人都已经处理干净了啊?”
惠徐氏知道自己的丈夫是个万事不问,只知道流连花丛的人,因此便轻声说道:“母亲,当年媳妇在庄子上生欣茹,也不可能把整个庄子上的人全都处理了。会不会是什么人被收买了,将当年之事说了出来?”
惠老夫人点点头道:“这却也有可能,不过当年之事,便是庄子上的人知道的也不多,况且是十几年前的旧事了……”
惠培恩接口道:“年载再长,只要有心查也是能查出来的。要不然睿郡王也不能这么威胁我。”
“你还有脸说!”惠老夫人横了儿子一眼,刚刚平复些的心情又愤怒起来。她一生要强,养了两个儿子,一个只知道眠花宿柳,另一个生来就是病秧子,她这是造了什么孽!
“母亲,请不来睿郡王,茹姐儿怎么办?”惠徐氏见婆婆与丈夫总绕着从前的事情说个没完,不由着急的问了起来。
因为存了让女儿做睿郡王侧妃的心思,所以惠徐氏便拖延了为二女儿惠欣茹相看人家的步伐。惠欣茹的实际年龄已经十五岁了,不过对外宣称则是十四岁,便是按十四岁来算,她若再不定下亲事,也要要成为笑柄了。
惠老夫人双眉紧皱,想了许久方才说道:“罢了,老大媳妇你抓紧为茹姐儿相看人家,至于蓝姐儿,且放一放吧。”
惠培恩夫妻立刻明白了老夫人的意思,这是要放弃让茹姐儿,转而让蓝姐儿做睿郡王侧妃了。惠徐氏有三个女儿,二女儿惠欣茹颜色最好,三女儿惠欣蓝最乖巧讨喜,惠徐氏平日里并没有特别偏爱哪一个,所以她听了婆婆的话,并没有任何反对之意,忙躬身应了下来。
惠培恩见正事说完了,便对惠徐氏道:“你先回去吧,我还有话与母亲说。”
惠徐氏只得压下还想说的话,向惠老夫人行礼后退了下去。惠老夫人皱眉看着大儿子,除了要钱之外,她这个儿子可没有说过什么正经之事。
“你还有什么事?”惠老夫人很不耐烦的问道。
“母亲,咱们家这些年来也没怎么关照过五皇子,他只不定心里怎么怨我们,如今被封了郡王,不理我们也情有可原,儿子想着是不是送他些什么,这样往后再说话就容易多了。”惠培恩只要一向惠老夫人要钱,脑子可不是一般的好使,只这么会儿功夫就想出了由头。
惠老夫人皱眉道:“你想送些什么?”
惠培恩立刻说道:“皇子开府,除过有定数的安家银子,并没有其他的进项,儿子以为不如给睿郡王庄子或者是铺子,再给他几万两银子,这样……”
“呸!我打死你这个败家糊涂东西!”惠老夫人不等儿子说完全兜头狠狠啐了他一口,握拳重重捶上了躬身一旁的惠培恩。
“母亲,儿子这怎么是败家呢,您让儿子去找睿郡王,不就是想与他交好么?”惠老夫人年老没有力气,她打的也不疼,所以惠培恩并没有躲闪,只急急分辩起来。
“同绍侯府生养了他的娘亲,难道他还不该孝敬老身么,还给他庄子铺子现银,呸,你以为家里还有那么厚的底子让你败么?”惠老夫人蛮横的囔了起来。
惠培恩急道:“母亲,哪有又要马儿跑又不给马儿吃草的道理?咱们十多年都没有理过人家,如今是我们求着他,不是他求我们,不给些好处谁肯出力呢?您可别忘了,二弟到现在还是白身。”
“哼!”一提到这事惠老夫人便恨的直咬牙,“当年若不是那个死丫头死活不肯为你二弟求恩典,他何至于现在还是白身!”惠老夫人怒冲冲的说道。
惠培恩忙道:“可不是,不过四妹已经过世了,您也就别再说了,好生拉拢着睿郡王是正经。反正您再让儿子空着手去找睿郡王,儿子是再也不去的。真丢不起那个人,说起来儿子也是睿郡王的舅舅,可连点子见礼都没给过,儿子这舅舅当的……啧啧……真是没脸!”
惠老夫人犹豫了,因为她的丈夫老同绍侯爷儿女多,除了两个嫡子一个嫡女之外,还有庶子四人庶女五人,老侯爷过世之前,那些个庶子庶女娶的娶嫁的嫁,加起来可没少花银子,再加上老侯爷临终之时分家,给每个庶子各分了一成家业,嫡次子得二成家产,长子惠培恩只袭了爵位和得到四成家业,所以如今的同绍侯府外面光鲜,内里却有些拮据。
惠培恩开口就要庄子铺子现银,若这些都从侯府公帐上走,同绍侯府可就再也维持不下去了。惠老夫人心里明白,儿子这是盯着自己的私房呢。做为安国公府的嫡出小姐,当年出嫁之时,惠老夫人也是拥有十里红妆的。
惠培恩见惠老夫人好象不为自己所动,便又唉声叹气起来,“算了,二弟是白身,这命他就认了吧,海哥儿以后没个扶持,只能怪我这个做爹的没有本事……”
惠老夫人心头一颤,儿子惠培德是她怎么都放不下的牵挂,要不然也不能明明分了家她还让二儿子就住在同绍侯府隔壁的宅子里,外头看是两家,其实内里就是一家,两所宅院之间的围墙早就被打通了。还有海哥儿,那可是老夫人心尖上的心尖子,只要是对海哥儿好的,惠老夫人做什么都愿意。
想到这里,惠老夫人立刻说道:“好,就依你之言,回头老身命人将地契和银票给你送过去,你务必要送给睿郡王。”
惠培恩没有想到母亲竟然眉头也不皱一下就答应了,忙笑着说道:“母亲放心,儿子一准把东西送到睿郡王手上。有这些东西,保管不能让睿郡王与我们同绍侯府离了心。”
惠老夫人答应给庄子银子,心里却着实的心疼,便沉着脸说道:“你能打包票最好,还有别的事么?”
惠培恩留下来就是要银子的,他没打算要多少就能得多少,若得个千把两银子他便已经很高兴了,想不到这一回老夫人竟然连个顿儿都没打便给足了,这让惠培恩怎么能不喜出望外。他忙说道:“儿子没别的事了,母亲若没有其他吩咐,儿子告退。”
惠老夫人正心疼着将要送出去的庄子和银两,便没好气的说道:“走吧。”
果然过了大约半个时辰,惠老夫人就打发心腹嬷嬷将一张地契和十张银票送到了惠培恩的手中。惠老夫人到底没舍得给收益高的铺面,而是给了一个三十顷的庄子和一万两银票。
惠培恩暗暗得意,拿出两张银票装到荷包里,将其他的银票和地契仔细收了起来。有了银子他就有了胆子,立刻离府去了翠色楼。
庄煜可不知道惠培恩打着贿赂自己的名头从惠老夫人处硬抠了一个庄子和一万两银子。他正在与无忌说话。
“无忌,同绍侯是不是以前也来过?”庄煜并不饶圈子,直接问了起来。
无忌摇摇头道:“他倒没来过,只是有一回东平侯府的老郡主娘娘过寿,姐姐和我同去拜寿,同绍侯老夫人和夫人对姐姐说了些不中听的话,姐姐看在五哥的面子上没与她们计较,我要找同绍侯算帐也被姐姐拦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