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以为惹恼校尉大人的钟鸣也暗中松口气,他刚才也是赌校尉大人会偏向他,果不其然,这校尉明显是偏心于自己。
再度向校尉大人拱手施礼,钟鸣才道:“剩余之人,可按照校尉大人之意处理,小民认为十分公平。”
随意挥手,校尉大人对旁边的兵骑吩咐道:“速按照我侄儿之意,把这些恶民送至衙门,充作苦力。这捕快就说是本校尉杀的,一并送还给衙门。”
两名兵骑立刻上前,收拾好吴捕快的尸体,再驱赶张癞子等人,呼喝着带他们离去。
尘埃落定,钟鸣心中的大石也落下,他缓步走到石头仍有余热的尸体前,替他遮盖上圆睁的双眼,沉声道:“石头,你一路好走,鸣哥已经给你报仇。”
随后少年人招呼梁余等人来到身边,低声吩咐他们把石头的尸体带走,好生埋葬,更有让梁余他们借此由故离开的意思。
梁余却不放心,瞟了眼周围的兵骑,低声问道:“鸣哥,那你要怎么办?”
“别担心我,这校尉似是有事求我,不会难为我的。”
麻衣少年推了梁余一把,让他快些离去。
梁余也知鸣哥所说无假,心中再无担忧,招呼缺牙等人离去。
临行前,麻衣少年又从斐大成怀中拿过花名册,叮嘱他道:“锦盒帮我放归原处,荷叶包里是酥脆糕,你们分了吃,记得送到小莲手中一块,孩子们也都要分到。”
斐大成点点头,应道:“我明白了鸣哥,你自己也要小心,咱们淤泥村不能少了你这位钟先生的。”
麻衣少年微微一笑,低声道:“我懂得,鸣哥可是惜命的很,你们快走,以免再生祸端。”
目送梁余一行人抬着石头的尸体离去,钟鸣才彻底放心,他整理衣冠,放下衣袖和袍摆,又成谦谦君子的书生模样。
走到刚才所站之处,捡起那支嫩绿的柳条,少年人仔细揣在怀中,柳条救命之事肯定有蹊跷,只是当下不好细究,等腾出时间再来追寻。
做完这一切,少年人才走到校尉大人面前,拱手鞠躬道:“大人,小民的事情已经处理完,您有何事尽可吩咐,小民万死不辞。”
方才这校尉大人如此帮自己,少年人自然要放低姿态。
天下没有白给之食,少年人更是明白,接下来无论如何都要应下这校尉的要求。
校尉大人静静看着少年人处理事宜,眼中的欣赏之意更甚,将后事安排的井井有条,可见自己的侄儿颇具将才之风。
待到钟鸣弯腰施礼的那刻起,校尉大人抬手将少年人扶起来,笑道:“别与我如此客气,侄儿,我名杨延朗,是你父亲的结拜兄弟,你大可叫我声杨叔父。”
校尉大人此言一出,少年人大为震惊,望向杨延朗的眼神中尽是惊异之色。
杨延朗之名少年人不只是听过,简直是如雷贯耳,那位说书的郭先生多次提及这位将军,他口中许多江湖策马快意恩仇的故事中,这位杨将军都是主角。
在故事中,这位杨将军的一生也十分坎坷,能够成就今日的传奇地位,其中曲折不为外人知。
杨延朗本是前陈名族将门之后,祖父是前陈开国两大上柱国之一,父亲杨成业是前陈唯一的外姓亲王,官拜一品骠骑大将军,威名远镇九州。
杨家世传五代,都为前陈的一品上将,手握兵政要权,统军三十万,驻守西、北、南、三方边疆要地。
只是传至杨延朗这一代,政局突变,陈武帝姬晏掌权,不满杨家手握重兵,起了收归兵权之意,才使杨家逐渐没落。
少年人记得郭先生讲过一回“小人进谗言,上将军命殒”的桥段,讲的就是杨成业出兵极北,镇压当时被称之为北蛮的蛮荒地。
极北天寒缺粮,征战陷入僵局,杨成业飞信传书于朝廷求拨粮救济,可姬晏眼前的权臣戚婴进谗言道:“君上何不借此机会让杨成业命殒蛮荒,赐他个带兵不利之罪,若不认罪伏诛,不给他拨粮。”
戚婴也是认准杨老将军忠君孝国,不敢起兵谋反,硬是要杨老将军拿人头来换军粮。
冰天雪地的极北蛮荒,若没有军粮,十万大军不出月余,就会被饿死。
罪状诏传至杨老将军手中时,军中辅将均为震怒,怒言食战马也要起兵回朝,拿下戚婴人头,以正杨家军之名。
杨老将军勃然大怒,亲自掌嘴为首辅将三十,并悲言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
随后,杨老将军提剑自刎,留下遗言,让随他出征的长子杨继忠亲自送他的人头回朝复命,以示杨家赤诚之心。
杨老将军自刎当天,十万大军痛哭一昼夜,哭声震天,吓退北蛮军三里。
铁血男儿泪啊!铁打的汉子们,哭得泣不成声。
后北蛮军首领得知此消息,不喜反悲,对手下大将道:“忠君之臣应当如杨成业,老夫自叹不如,起军乐,给杨将军送行!”
北蛮军钟鼓齐鸣,两军停战七日,给杨老将军送行。
一代忠臣大将军杨成业,戎马一生,征战沙场赫赫威名,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只因小人谗言惨死在北蛮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