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主簿瞳孔地震,张着嘴却什么声音都不敢发出来,他也是经年老吏,士绅隐田是个什么情况他如何不知?隐田避税算是士绅最主要的收入手段之一,如今这小旗官要把秦家的隐田清出来分给村民佃户,等于是狠狠在秦大善人身上砍上断手断脚的几刀,秦大善人如何会罢休?
再者说,秦大善人只是武乡的一个中等地主而已,比他势力大的不少,这些人看着秦家隐田被夺,难道不会兔死狐悲?这小小的百户所,真准备把整个武乡乃至山西的地主士绅得罪干净吗?
事情闹得这么大,能帮忙收场的绝不是普通的京官,起码也得往部堂之上走了,一个小小百户所,哪有本事搭上这么硬的后台?
洪主簿看着吴成的眼神都变了,下唇都快咬出血来,但由不得他多想,远远传来几声“闪开!闪开!”的怒喝声,围观清丈的村民和佃户让开一条路来,一名满脸戾气的管家领着几个家奴拿着木棍钢刀急匆匆的走了过来:“哪来的贼鸟厮敢来此清丈?可知此处是谁的田土?他娘的,活得不耐烦了!”
吴成饶有兴致的打量着他们,扭过头来,洪主簿立马会意,赶忙凑上前来介绍道:“好汉,这人便是秦家的管家,据说是秦大善人小妾的堂兄,咱们私底下都唤他秦老二。”
“秦老二,看起来是挺二的!”吴成淡淡的评了一句,不再理会一脸疑惑的洪主簿,背着手等着气势汹汹的管家逼到身前,不待他开口,抢先问道:“秦老二,你知道你当上这秦家的管家,是托了谁的福吗?”
那管家心知“秦老二”这称呼就是个蔑称,平日里最恨别人如此唤他,瞬间勃然大怒,快步上前就要去揪吴成衣领,却猛然间瞥见吴成身后绑着的洪主簿,顿时又愣在原地,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老神在在的吴成,脸上霎那间爬满了豆大的汗珠:“啊!你是.....你是......”
“你是”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但吴成明白他的意思,咧嘴一笑,点了点头:“不错,正是在下!”
那管家脸色忽的煞白,呜咽一声,止不住腿往后退去,却一脚踏空跌坐在地上,如受惊的兔子一般乱挥着双手:“莫杀我!莫杀我!不干我事!不干我事!”
“怎的不干你事?”吴成哈哈一笑,扫了眼那些面面相觑的家奴,从怀里摸出洪主簿之前拿来诓骗小庄子村村民的那封文告:“武乡县衙的文告在此,武乡县下各村要清丈田亩,这大庄子村是在武乡县治下没错吧?自然要遵守官府命令配合清丈,哪管他是谁家的田土!”
“尔等手持凶器、出言不逊,摆明了是在抗拒清丈!抗拒清丈便是违抗官府号令,来啊!把这帮家伙也给我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