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安思危,也是不错。不过在官场就像在打仗,一不小心,就走错了步子,再难回头。我们臣子是这样,一不小心,就丢了性命。那太子殿下掌权登基之后,一不小心,可能就是成千上万人的生死。大楚是繁华还是衰败,是强大还是破落,到时全在太子殿下的一念之间。”
尉迟正怀着像是偷窥的心理,偷偷地想知道,谢临和太子时的陛下,是怎么相处的,或者说,他想看看,不是丞相的谢临,究竟是什么样的。
他倒没想到谢临居然整出这么多大道理出来,思路清楚,结构严谨,论点论据一个不少。
若不是她答的是对自己这句“可是孤宁可去读兵书,也好过看这劳什子四书五经”的话,尉迟正几乎以为,她没有醉。
“哦?”尉迟正忍不住道,“既然官场就像在打仗,那你怎么还在这里?”
既然那个时候,你就知道官场上的厮杀是无形的,怎么还肯做这奸佞,弄得大楚朝上下乌烟瘴气?
难道就因为厮杀得太隐晦,又太血腥,你就不再是当年那个清正廉洁的谢临,而成了现今这个人人得而诛之的奸佞之臣?
弄权的滋味,就那么好?
这话太尖锐了。这话不是尉迟正该问的。
但却是当年锋芒毕露的太子殿下该问而没问的。
谢临想了想,她微微垂下头,长长的睫毛,也跟着垂了下去。
“有些事,是不得不做的。譬如你成为太子,然后登基,成为天子,譬如说我,接着当官,在官场中混吃等死,把一身的白色全染成黑的。”
“人生难免有几个不得已,所以便在有生之年,尽人事,知天命。这一生,也便不枉了。”
原来你弄权都是不得已?
尉迟正不明白,心里很是痛恨和抗拒。
他是个武将出身的,遇见的许多名将,皆是有模有样,一身硬骨,清清白白得就像刚从水里洗过捞上来的。
他不懂官场上为何会尔虞我诈,还硬是把自己洁白的衣衫搞成黑的。在尉迟正眼中,黑的就是黑的,白的就是白的。宁白勿黑,黑的就该直接消灭掉。
谢临这样的,尉迟正活了一辈子,硬是没见过,他也不懂。
所以他痛恨,抗拒,觉得若是找到了机会,一定把这家伙扛到断头台前,好让她领教领教侩子手的厉害。
因此他握着谢临腰的手,又格外烫人。谢临本还抓着他一只手,他不知为什么,一直都没撒手,只是紧紧地攥着。
谢临的手不是养尊处优的,有硬茧,那是长年累月曾经在田地中耕作留下的。
长年累月呆在军中手握刀剑,亦弄得手中也有硬茧的尉迟正,没觉得有什么不同,只是那般纤细修长的手指,令他总想抓在手心里,捂得热乎点,再热乎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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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重谋也喝醉了。
他是被内监总管赖昌叫人扶着走的。
明重谋也有诗情画意的时候,他遥望了一下天边的月亮,慨叹道:“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
苏轼的词被他翻过来调过去地念,还唱。
唱了两遍,还不过瘾,明重谋又一瞪一旁守在一边的宫中侍卫,“拿剑来!”
陛下说要剑,侍卫哪敢不从,直接把腰间长剑取下来,正要恭恭敬敬送到明重谋手里,明重谋便“呀呀呀呀”地道:“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说着,把剑当刀耍,还虎虎生风。
赖昌忍不住想捂脸,如果这不是他的主子,大楚朝的天子,他真想扭头就走,装作不认识他。
可惜,面前这位,就是他的主子,大楚朝的天子,所以他不仅不能装作不认识他,还得特别认识他,赞赏他,对他把剑当刀耍的行为大加赞赏。
“陛下剑亦可当刀,刀亦可当剑,可谓无刀无剑,无剑无刀,心中有刀,心中有剑,却又心中无刀,心中无剑,好,好,好。”说着,赖昌还鼓起掌来,还要带动众侍卫一起鼓掌。
这么一个醉酒乱耍兵器的行径,愣是被赖昌给扭曲成陛下武功盖世,心中无兵刃的武功最高境界。
众侍卫心下佩服,怪不得赖昌能当上内监总管呢,就这份会溜须拍马的劲儿,我等就望尘莫及。
那个陆近什么的跟赖昌大人相比,弱爆了。
谁知道赖昌心中正欲哭无泪呢,他巴不得陛下赶紧把剑丢了回宫,别在这皇宫大院里丢人现眼。
这么一想,不禁叹息。若是丞相大人在此,那陛下定当被管束得服服帖帖的,肯定恨不得直接倒在寝宫里,倒头就睡。
可惜丞相大人率先醉酒而去。
正哀叹纠结着,忽见一行宫装女子迎着月色款款而行,当先那个,金步摇枝头,金莲轻盈款步的,脸庞如天边之月,这一见,便知是大家闺秀。
再仔细一瞧,赖昌是个好记性的,立刻就想起来这是吏部尚书史庆的女儿,史红药,既端庄,又贤淑。
他也不去深琢磨史红药一个大家闺秀,这夜半时刻带着这几个宫女在宫中转悠,是干嘛的,只是暗自拍手庆幸。
这可是个大救星。
数日前,谢临可暗地里跟他提点过的,这女人,家世相貌才情什么的,都透透地符合皇后的标准。谢临特意嘱咐,若是史红药有和皇帝那个什么的意思,赖昌可得多暗中协助协助。
暗中协助协助?
赖昌眼睛一亮。
眼前的,可不就是个机会么?
作者有话要说:这周至少到周四还是要日更滴。章厚有故事~
嗷嗷嗷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