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这庐阳书院,乃先帝时成立的,明重谋当时未曾参与政事,却也记得上奏折提出成立亲手由国库拨款的学堂学府建议的人,却是谢临。庐阳书院可以议书议才比能显武,不忌身家不忌父母,只要有才,有向才之心,便可进书院读书。因此成立之初,举国上下的读书人,皆鼓舞欢腾。
而那个时候开始,为寻求高品位高品质的读书氛围和考试氛围,大楚朝的会试,便安排于庐阳书院之中,而庐阳书院的学生学子们,则被勒令回家憋着。而书院景色心旷神怡,又十分符合读书人的品味,果然众举子洋洋洒洒出来的文章,更加漂亮实在。
想到这里,明重谋还十分疑惑,谢临究竟是怎么从一个有才华有能耐有实力的忠臣良臣,慢慢折腾成一个大奸臣的?
慰问了一干臣子之后,明重谋想起自己的丞相来,便决定去和谢临见见面。
“谢临呢?叫他出来见朕。”明重谋踏实地坐了下来,端着臣子递过来的一杯茶,慢慢地喝了下去。他本还想,谢临既为本次科举主考,定不会玩忽职守,此刻,只怕正在和众臣紧张的议题之中,来不及参见陛下,也是情有可原的。
他身旁站着的辅考之一左明,擦了擦额上的汗,有些讪讪,“丞相大人他……”
明重谋喝茶的动作一顿,“丞相怎么了?”
丞相大人阴狠狡诈的模样在左明的头脑中浮现出来,左明打了一个寒战,将丞相大人的影子从脑袋里扔了出去,然后鼓起勇气,慢慢低下头,“陛下,丞相大人,不在……”
明重谋一抬眼,轻轻从鼻子里“嗯”了一声,有点疑问的意味,他把茶杯放到桌上,双手抱胸,随意地靠在椅背上。“怎么了?”
左明却蓦地心中一沉。
如今的明重谋,早已逐渐不同于往日,往日里读书的厚积薄发,加上丞相的点拨,自己的举一反三,处理政事的能力,他已然逐渐消化掌握,并越来越像一个帝王。若是以前,明重谋只怕一发怒要重重地拍桌子,他武功高强,手下十分有劲,宫中常常有桌子被他一下子拍了个四分五裂。所以众人怕他,不过畏惧的是他武力的可怕。
而且陛下的火爆脾性,众人也都知道,一个不小心,陛下说要砍谁的头,那就会砍谁的头。关于这一点,深具只手遮天能力的丞相大人,一次都没管过。众臣自然怕,怕丢了官,掉了脑袋。
然而这一回,左明却发现,陛下似乎有了一些变化。他只是随意地靠在椅背上,随意地一抬眼,放在桌上的茶杯,也许只是他想听自己的解释。所以明重谋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看得他忽觉手心里有一些冷汗淌了出来。
“虽说名义上为了怕泄题,丞相大人是不该离开书院的,可是……”左明颤颤道:“大人根本就没有来过书院,他根本不知道题目是什么,又谈何泄题?”
明重谋一听,看了他一眼,眯起眼睛,“谢临没来过书院?”
左明微微点了点头,“臣与邢大人一同讨论考题时,因谢大人才是主考,曾特意寻过谢大人,不想却吃了个闭门羹,”左明露出有些愤然的表情,看来当时吃了闭门羹神态上还算平静的左明大人,其实内心是极度愤怒的,“臣也劝过谢大人,可谢大人却丝毫不听。如今也未见他出现在考场中。臣自觉瞒不住了,便还是告知给圣上,请圣上定夺。”
明重谋听了,让他把邢余也叫过来,并在邢余那里也得到确切的消息——本朝丞相自当主考官后,拿着圣上恩宠当令箭,到现在都没去考场干活,根本就是在玩忽职守,还把职务推诿给下属,本人反倒无事一身轻,其心可诛。明重谋冷冷一笑,看着两个义愤填膺、七嘴八舌告状的下属,他咧了咧嘴,露出森森白牙,“你们且先回去,朕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邢余和左明这才微微松口气,主考懈怠,辅考也难逃责任。先供出主考问题,洗脱罪责,邢余二人还正良心微有不安,但涉及到自身利益,也便顾不得了。
正说着,忽然一个下人走过来,低声向邢余耳语了两句。邢余脸色一变,看了一眼陛下,又垂下头去。
明重谋一见邢余反应不同寻常,直觉有事。
万兆皇帝眯起眼睛,“怎么回事?”
邢余只得硬着头皮道:“陛下,丞相大人他……他来了。”
玩忽职守的主考来了,作为陛下曾经的太子太傅,陛下会如何做?
邢余二人只见明重谋慢慢地弯起唇角,锋利的眼睛透着一股不一样的光彩,他冷漠的声音,直接透到那下人身上,把他打成个筛子,“让他守在外面,别让他进来。”
“是!”说罢,那下人便立刻转身跑了出去。
明重谋站起身,微拂了拂身上微服所着的衣袖,“大楚朝的丞相大人,朕得亲自去迎接才是。”
声音透着一股寒意,邢余二人听着,只好默默地垂下头去。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还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