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则天用力揽着太平的身子,脸上却维持着笑容,看向李治:“陛下,不若让显,或者旦前去,可好?他们毕竟已经成年,也能趁此机会历练一下。”这样说着,她揽着太平的手又紧了紧,就像是要把人塞进怀里、兜进口袋里一样。
太平不安地看了看武则天,又抬头去看李治。李治面无表情地站在那,背对着窗户的面孔被阴影掩盖着。他说道:“媚娘实在太宠太平了。太平才跟朕说,想当展翅翱翔的鹰,你这样护着,她永远都长不大。”
太平的心一沉,眼里流露出一丝惊讶和伤心。
武则天手里用了用力,上前一步,便站到了太平身前:“太平想当鹰,也不急于这件事。”她抿了抿嘴角,黯然道:“媚娘来找陛下,是方才刚收到前线的奏折,敏之那孩子,在前线为国捐躯了……”
话语落,太平再顾不上眼前的事,惊愕地抬头看向武则天。武则天满脸哀容,眼眶已经红了:“媚娘的姐姐就敏之一个儿子,如今也没保住……当初敏月和姐姐的事,我就愧对敏之了,如今……”
提到已故的韩国夫人武顺和贺兰敏月,就是李治也不禁动容道:“是怎么回事?不是说敏之之前才打了胜仗吗?怎么如今就……果然天妒英才吗?”
武则天抹了抹眼泪,道:“说是中了流矢。南唐那儿的弓弩又精进了,甲胄竟是没挡住,敏之那孩子,硬撑着拔了箭,却还是没救下来。”
太平的脸早就白了,她攥着武则天的衣服,颤着声音道:“母后,你说的是真的?表哥他……死了?”
她这一出声,武则天和李治才醒过神来。她那语调,就是李治看不见,也能听出太平的不可思议和伤心。他脸上闪过一丝愧疚和心虚,只好沉默不语。
武则天心里也是一个咯噔,惊疑的眼神扫过太平的脸,心下暗暗吃惊,关切道:“太平,你怎么样?”她蹲□,抱着好像还没反应过来的女儿,就哄道:“母后知道你和敏之关系好,你要是想哭,就哭出来,千万别憋着啊……”
太平确实还没反应过来呢。谁死了?贺兰敏之吗?他那样一个妖孽怎么会死?好一会儿过去,中枢神经才像接受到这个噩耗一样,她揪着武则天的衣服,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这段时间在太平看来简直像是被诅咒了一样。先是弘,然后又是贺兰敏之,和她最亲近的两个男人前后脚就都不见了,再也看不见了。她哭着哭着,就想到贺兰敏之曾经的话,他说,他要是死了,就是真的死了;他好像还问过,她会不会帮他……
当时听着只当是疯话,如今想起,太平只觉得背后冒冷汗。她甚至有种错觉,是不是贺兰敏之早就知道自己会死?他当时究竟是出于怎样的心态才会说出这样的话的?
好几日,为了贺兰敏之的死,太平夜不能寐,整个人憔悴了。见她这样,就是李治也不再提起上前线的事了。但太平自己却主动应了下来。她想去前线,亲眼去看看贺兰敏之的棺椁!
清宁宫,武则天长久无言地端详着面前跪着的薛绍。薛绍始终低着头,但强烈感觉到头顶那双炽热的目光。
“薛顗,薛将军,是你亲哥哥?”武则天问道。
“是。”薛绍谨慎地答道,“正是家兄。”
武则天了然地点了点头:“薛将军如今正在前线,英勇善战,为国效力,你是他的嫡亲弟弟……”她顿了顿,才道:“薛绍,你的军事武功比起薛顗来,如何?”
薛绍抿了抿嘴角,才道:“在下不才,武艺军事不过纸上谈兵,比不得家兄真刀实枪、战场血拼。”
武则天估量地看着薛绍,道:“抬起头来,看着我,你可知我传你进宫究竟为何?”
薛绍迟缓地抬头:“在下不知。”
武则天细细地看着薛绍年少却令人心动的面孔,心下思量,嘴上却道:“你于一月前在东市主动结交了大唐的公主,是不是?”
薛绍心下一紧,点头:“是。”
“你那时可能不知道,但现在的你肯定已经明白了你结交的那位小公主的身份了,是不是?”武则天的眼睛始终盯着薛绍。
薛绍不敢低头,坦诚道:“是。”
“那你就该知道,太平是我唯一的女儿,是我一生的精血,除大唐社稷之外全部的想念。”她吸了口气,道,“她是我最珍爱的骨肉,可是,再过不久,她却要离开我,离开长安,带着使命前往前线。”
她微微柔和了目光:“我是皇后,却也是个母亲,薛绍,你可否答应一个母亲的请求,去保护她那稚嫩单纯的女儿?”
薛绍眼神一阵闪动。想起那个俏皮的“小公子”,他本心来说是愿意的。但皇后这样求人仍带着算计的态度,却让他心里不免有些不虞,但最终,薛绍还是点了头:“是的,皇后。”
作者有话要说:武则天误以为太平喜欢贺兰敏之,她看薛绍就像是打量候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