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阳抿了抿嘴角,语气淡淡道:“吴王当初离京,也没想着妹妹。”
李恪把头蹭到了高阳肩上,轻轻蹭着,道:“我后来就后悔了,我一出长安我就后悔了。”
“你还背《将肿子》……”高阳眼眶里的眼泪悄无声息地落到了衣襟上,打出一朵水花,“你是要告诉我‘人言可畏’。”
李恪抱着高阳的手臂颤了起来,他埋在高阳肩上深深吸了口气:“是我的错,都是三哥不好,是我的错……”他一遍遍说着,却绝口不提他之后给高阳传信解释的事。
高阳的眼泪扑簌簌往下掉,却强撑着不肯回头。
李恪也不敢勉强,只一遍遍地承认错误,不是“对不起”,只是“我的错”,直说到声音嘶哑,还在一遍遍地重复。
高阳到底是心软了,缓缓回头,看着李恪,冷冷道:“你的誓言还记得吗?”
李恪心疼地伸手给高阳抹眼泪,才一下,就皱了眉。他怕手上的茧子伤了高阳的脸,想都没想,便是爱恋地低头吻去高阳脸上的泪珠,喃喃道:“我记得,我从不想违背它,但父皇的权利太大……我敢不要我的命,我却怕高阳你出事……”
他轻轻吻着高阳的眼睑,哽咽道:“我早就后悔了,在接到消息时就后悔了……你怎么敢站到悬崖上去?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怕?要是你有事……”他没说下去,只抱着高阳,也闭上了眼。
他的意思,高阳懂了。她伸手回抱住李恪,两个人静静地相拥着。半晌,高阳才又抬了头,再开口,语气却柔和多了:“你起来。”
她推了推李恪,自己也站起身,伸手把一旁的蒲团挪了过来,道:“我曾经和我母亲说过,我将来要是有了合心意的驸马,就请她到喜堂上受新人三叩首……”她抬头看着李恪的眼睛,问道:“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给我母亲叩首?”
李恪眼底涌上了欢喜,坚定地点了点头:“自然。”
高阳有些开心地弯了弯嘴角,站到一个蒲团前,侧头看着也走过来的李恪。李恪身侧的手握住高阳的手,一用力,两人便跪了下去。李恪看着上面的牌位,诚恳道:“母亲,我也唤您一声母亲。我知道,您若是活着,怕是要恨我、怨我,但高阳敢和我一起跪在这里,我便也不惧怕了。”
“现实已经让我明了,我不敢再信誓旦旦,但我在这儿向您保证,我不会像我的父皇那样,我的誓言是刻在心上的。我发誓,此后,我与高阳同生共死。”他认真地看了眼高阳,最后四个字说的掷地有声。
高阳一怔,随即就觉得心颤得厉害,含泪笑着回看李恪,哽咽道:“同生共死。”
三叩首。
李恪扶起高阳,眼里的情意就像是要溢出来一样,他握着高阳的手,劝道:“回去吧,你多久没休息好了?”他心疼地打量着高阳的脸色。
高阳眨了眨眼,语气已是有点撒娇的意味了:“我每天都有睡觉……就是睡不好而已。”
李恪拉着高阳往外走,嘴角一直翘着:“那回去让锦奴给你炖点补品……高阳,别害怕,我回来了,以后若是再走,我也带上你……我们就呆一块儿,一辈子。”
“好。一辈子。”
立政殿
长孙皇后阖着眼在软榻上倚着。高阳放轻脚步,轻轻在一旁的圆椅上坐下。
“是高阳吗?”长孙皇后眯着眼,微微清醒过来。
“是高阳。高阳打扰到母后小憩了。”高阳倾过身去,扶着长孙皇后起来。
长孙皇后坐稳了,拉过高阳的手,轻轻拍着,欣慰道:“你能来看母后,母后心里就安稳了。”
高阳知道这是在指玳姬去世后她再没进宫的事。她浅浅笑了笑,没接话。
长孙皇后端着一旁的茶杯饮了一口,叹道:“母后就知道,你三哥回来一定能哄好你。”她搁下杯子,看向高阳道:“你三哥此次在辽东立了大功,你父皇都和我说了,他想立你三哥做太子……唉——”
高阳微垂着头,轻声道:“我听说了,朝堂上的老臣都不同意。”
“是啊。”长孙皇后爱怜地看着高阳,道,“高阳啊,母后其实也同意你父皇的决定,母后生的孩子,各个都不堪大用……其实老早之前,你父皇就跟我说过,所有皇子中,就吴王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