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超出寻常距离的靠近简直能激起她一身的鸡皮疙瘩,连鼻端呼吸间也混含了陌生的男性气味。
赫梓言他这样和自己说话实在是靠得太近了,真的太近了,书湘混乱地想着,眼睛盯住跟前地砖缝隙里一棵迎风摇摆的青草,只觉自己如同这棵草,左左右右地摇曳,根本听不分明赫梓言在说些什么。
原本说话说在兴头上的赫梓言因她难得乖顺的满口答应反倒不习惯了,他顿住话头,眼风略一扫停在书湘的脖子上,慢慢就有些走神。
他不明白为何宁书湘连脖子也要同旁的男人不同,他的脖颈是纤细柔白的,领口松松地拢着,如同一块剔透无暇的玉石,上面覆着润润的光泽,让人几乎不能把目光挪开。
又仗着身高的优势,赫梓言将视线偏移下去,他发觉自己连宁书湘半截小巧的锁骨都能窥见… …
冷不丁意识到自己这般不堪行径的少年很有几分自恼,白净的面皮上不期然腾起两抹极淡极浅的晕泽,他喉咙口发紧,赶忙压下神思里的意荡神驰,正讷讷预备松开手,腹部却剧烈一痛!
书湘用手肘顶赫梓言完全是下意识的举动,察觉到他视线在自己身上游移,她紧张得心都吊起来了,也没多想就曲起手肘,本以为赫梓言是可以轻松躲开的,哪里想到他一动不动叫人定了身似的,脸上还微微泛红,轻易就被她打中了。
甚至在吃痛下,赫梓言退后一步绊到一户人家庭院里伸出来的藤条——
书湘忙捂住眼睛,耳里很快传来一声闷响,紧接着是赫梓言压抑的闷哼。
“你有没有怎样?”她赶走两步蹲下去看他,赫梓言五官都扭曲了,也不知是疼得还是恼的,书湘先有几分歉意,须臾一想也是他自作自受。
“说了多少次了,叫你不要动手动脚,看也不可以… …”书湘不是成心害他这样的,声音听来就有点儿委屈,她上上下下打量他,小心翼翼道:“应该是没事罢?”
赫梓言忍着疼,嘴里“嘶嘶”了好几声没好气道:“爷要变成瘸子了!”
书湘皱皱鼻子,看他这么中气十足的,想来是不妨事的,便站起身道:“你莫要唬我,不过摔了一跤可有什么打紧,小时候学走路不定摔过多少次,怎没见赫兄今日是个瘸子?”
她说完再次打量他一遍,见赫梓言紧蹙着眉头,书湘愈发不肯定他这是在骗自己还是什么。
整了整衣襟,赫梓言从头至尾一句话也没有,她抿抿唇看他一眼,淡淡道:“… …我先走了,告辞。”
说罢也不看他,径自抬步向前走。这处铃铛胡同是那外室一家住着的,书湘一刻也不想停留,倘若不是赫梓言冷不防的出现,她也不会滞留到这时候。
她一面走一面在脑海里胡想,脚步却愈见缓慢,大约又绕过一个转弯口,“嗒嗒”的脚步声匿了,她终于停下来。
蓦地扭身回头看,身后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 …
赫梓言没有追上来。难道真的摔得很严重么?她开始怀疑,赫梓言皱着眉头的模样在她脑海中显现出来。
越想越烦躁,她索性小跑着跑回去。
待看见他曲着长长的腿靠坐在墙边的那一刻书湘有些后悔,她一步步挪到他近前,“嗳。你起来,这样叫别人瞧见了像个什么样子。”
赫梓言拉着嘴角绷着脸,书湘以为他是不想搭理自己了,想想自己还是离开算了,横竖赫梓言是不会出事的。她其实很清楚这一点。
书湘才起了这念头,赫梓言却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倏地拽住她衣袖一角,“…别走。”他顿了顿,她就那么直勾勾看着他。
他很不自在,眼睛看着虚空的某一点,舔舔唇添了一句,“是你害得我脚疼。”
书湘不懂医理,只好半跪在他边上“研究”他的腿,赫梓言很配合地把两条长腿都伸直了,她不好意思什么都不做,就拿手指在他腿上戳,戳到他疼的地方才会停下来。
可他整条腿似乎都不疼,也不像撞到哪里了,书湘撇撇嘴道:“赫兄才是个娇贵人,你瞧我碰你哪里你都没感觉,还敢说自己要变成瘸子了,便是腿上哪一处磨破皮了也不值当什么,我见过更重的伤。”
“在哪里,死人身上吗?”赫梓言斜睨着书湘,突然指了指自己右边脚踝处,“这里,扭伤了,肿了。”
书湘手快,跟着就是一戳,果然听见他抽冷气的声音。
“实在对不住… …”她默默为自己先前怀疑他是假装的感到羞愧,别着视线偷偷地觑他。
赫梓言却扬扬下巴,“我是从不记仇的。”他倏然笑起来,笑里藏了几分狡黠,一双眼睛弯弯的月牙儿似的,“倒是今儿要劳烦宁兄弟了。”
“——做什么?”她警惕地看住他。
“倒也没什么,”她紧张的样子让他想笑,唇畔笑弧不觉就扩大了,嘴唇动了动道:“唔,恐怕要劳烦宁兄弟把我送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