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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腿子。
冯巧巧蓦的眯起了眼,揪着冯英英领口的收越收越紧:“再说一遍!”每一个字,几乎都是从齿缝之中迸出。
冯英英瞪着她,同样扭住她的手腕,一字字道:“你以为我会怕你吗?说就说,你这个狗、腿、子!”最后的三个字,咬的很重。
冯巧巧死死的看了冯英英一眼,骨节喀拉一声响,忽然抬起一脚冲冯英英踹去,冯英英大笑躲开,道:“说不过别人就又要动手吗?好啊,上次那只破笛子,你就跟我动手,要不是在许大哥的药庐前,我会被你打到眼睛?这次,看我不打的你满地找牙!”
冯巧巧一言不发,拢起拳头冲着冯英英打了过去,面色是从来没有过的愤怒,被人说成的狗腿子固然愤怒,可是当冯英英提到那支竹笛的时候,却更让她愤怒,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所有的脾气全化到了她的动作中去,下手毫不容情。
冯英英虽然没有人教,但是从小打架长大,有些经验,两人转眼之间就打的不可开交,冯桥桥就站在两人身边,完全理解了拳脚无眼是什么概念。
她本是在思考那笛子的事情,没想到两人说动手就动手,居然还是冷静的冯巧巧先动的手,她连忙退后躲避,手也反射性的抬起,“你们别打了!”正在此时,一只拳头掠过她的面前,她手腕上的小蛇随着她的动作,应声飞出,嗖的一声,窜到了冯英英的胳膊上。
“小心蛇!”冯桥桥连忙叫道,然而,还是晚了。
小白动作迅速,在冯桥桥喊出声的那一瞬间,张口咬到了冯英英的手臂,并嗖的一声飞回了冯桥桥手腕。
冯英英瞪着自己的手腕上发黑的印记,脚下一软,跪了下去,“你……你们……”只是说出这么断断续续的三个字,便晕了过去,冯巧巧的拳头只差一公分距离,惊险的停在了她的眼睛前,完全没反应过来,会发生这种突发状况。
“她……她被蛇咬了!”冯巧巧惊道,收起拳头,两步走到她面前,撕开衣袖,就要俯下身去。
冯桥桥也吓了一跳,猛然想起昨晚罗烈的一系列动作,连忙从怀中掏出药袋,走上前去,“别吸!我有解药。”
“快点。”
冯桥桥点头,取出一粒药丸,冯巧巧已经掰开冯英英的嘴,冯桥桥将药丸塞了进去,姐妹二人看着冯英英把那粒药丸吞了下去,可被咬的伤口还是黑紫色,流出的血也是黑紫。
现在,她不知道该感慨罗烈神机妙算,还是该怀疑这药到底是不是真的。
冯巧巧皱着眉:“这药管用吗?”
我怎么知道?
冯桥桥本想这么说,可是想到罗烈给她这药时候的表情,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心中却很肯定,罗烈不会骗她,这小蛇这么毒,如果不是真的解药,伤了人是要吃人命官司的,他定然不会让她有这样的麻烦。
“管用。”她这么回答,和冯巧巧一起扶着冯英英站了起来。
“你让开。”冯巧巧道,转身蹲了下去,“把这个缺根筋的放到我背上来,我背她回去。”
“你行不行?”冯桥桥问,毕竟冯英英和冯巧巧两人身材差不多。
冯巧巧转过脸,“我不行,你行吗?”
冯桥桥闭嘴不语,和冯巧巧两人合力将冯英英背了起来,一边扶持着,往三叔家去了,还好,三人是在门外吵架,离的有些远,白氏并没听到声响,而冯海家本来就是独庄,没人看到这一幕,只是,走过去的这一路上,惹来不少村民关注。
青草随着微风晃荡,天边挂着炙烈的火烧云,樊宏一幅百无聊赖的模样,晃悠在山间小路上,看到这三人过来,还不屑的哼了一声,直到发现被人背着的是那个女霸王,才怔了一下,不能理解叫喊怒骂成习惯的冯英英怎么跟个废物似得叫人背回去。
到的三叔家门前,周氏早已经翘首以盼,见冯桥桥姐妹二人背着冯英英回来,吓了一跳。
“她怎么了?你们……你们两把她怎么了?!”面色变的焦急惨白,发髻上的簪子也随着她奔上前来的动作抖啊抖。
“没事,睡一觉就好了。”冯桥桥道。
周氏怀疑的看向她:“英英的身子一直都很好,除了上次被你妹妹打伤,再也没有过病痛,怎么可能昏迷到叫你们背回来?!”
这事儿,即便是冯英英说了难听的话,导致他们大打出手,但小蛇咬了人,却怎么说都和她有些关系,这次,她也不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了。
冯桥桥皱眉道:“三婶,你总得让我们把她放回屋里去,你拦在这里是怎么回事儿?”
周氏猛然反应过来,狠狠瞪着那姐妹二人,却也让开位置。
冯巧巧背着冯英英走进院内,院子里搁着两只木盆,木盆一边放着皂角,一只木盆是清水,另一只木盆之中飘着几件衣衫,看得出来,周氏原是在洗衣服的。
“那个吃白饭的,还不赶紧滚出来帮忙!?”周氏慌忙道。
冯桥桥本以为她是喊那个酒鬼三叔,倒也没注意,只是帮着冯巧巧将冯英英服了进去,哪里知道,正当两人要将冯英英放回她的床上,门口忽然走来一个大熊似的壮汉,步伐不稳,一瘸一拐。
他的身材高壮如铁塔,虎目圆瞪,鼻梁挺直,满脸……毛发。
好吧,胡子太多,遮掩的满脸都是,只能看清楚那双眼睛和鼻梁,冯桥桥想到这人估计是先被他们救治,又被冯英英背回来的家伙,也想起了罗烈那药袋还在他身上。
“轻点……你们轻点!”周氏慌忙追了进来,一把推开冯巧巧,扶着自个儿的女儿躺了下去,愤怒的转过身来,对姐妹二人旧事重提:“说!你们把她怎么了?”
冯巧巧怔了一下,有些迟疑道:“她……被——”冯桥桥心知这个妹子是个老实的,虽然脾气内敛,却极少睁眼说瞎话,赶紧拉住她的手道,“没事儿,明天就会醒来。”
“你们……她怎么会和你们在一起?”想到英英上次被冯巧巧打的眼圈发黑,显然此时冯桥桥模棱两可的回答是不能被接受的。
冯桥桥心中翻了个白眼,按照周氏的性格,若说她的蛇咬了她女儿,只怕又是一顿啰嗦和不依不饶,“我说没事儿就没事儿,不信,你可以找许大夫来看,你们不是都很相信许大夫吗?”
周氏豁的站起身来:“我看英英会这样,跟你们拖不了干系,她是去给她四爷爷送饭的,怎么可能和你们回来?”
冯巧巧道:“我去给我四奶奶送饭,遇上了……”
周氏听她如此说,也知道冯巧巧的性格,忽然几步转到冯巧巧面前,“你遇上了,那你肯定知道英英这是怎么回事了?”
“我……”
“又是你把我家英英打成这样的是不是?天哪,这到底是什么世道,一个个的全欺负到我们家头上来,家里也没个主事儿的,我怎么就成了这么命苦?相公整日里喝的醉汹汹,好不容易带大个女儿还被人抢了去,现在好了,连我唯一的命根子你们也这么欺负,我……我不活了!”
周氏说完,离开坐倒在地大哭起来。
冯巧巧一僵,心中矛盾纠结,若说冯桥桥的蛇咬伤了人,只怕三婶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儿来,但是不说……冯巧巧牙一咬:“是我动手打了她,你要怪就怪我吧。”
这话一出口,冯桥桥怔了一下,心中一暖,知道她是提自个儿背了黑锅,待明日冯英英醒了,周氏自然不会再撒泼,但周氏听到这话,却是愣了一下,哭的更厉害了,“我们家到底是哪里得罪你们这两个姑奶奶了,一直找我们的不是,你看看,英英她脸嘴唇都是紫的,你们……你们到底是下了多重的手啊!?”
冯桥桥眼角抽搐,第一次见识到泼妇的本事,可自个儿的蛇犯错在先,不由口气一软,道:“三婶,巧巧没打人,冯英英是因为别的原因昏过去的,但是你别着急,她真的睡一觉就会好,地上凉,早些起来帮她熬点粥,我们先回去了。”
“要是英英有什么事儿,我饶不了你们!”周氏蓦的反应过来要先找大夫,而不是在这里撒泼,惊跳起来,转身对着那头大熊道:“你这个吃白饭的,老娘这就去请大夫,你给我看着英英,英英可是你的救命恩人!”话落,狠狠的瞪了在场三人一眼,提起裙摆跑了出去。
这大胡子这几天都帮她干活,比那两个丫头能信任多了,周氏边走边想,又反应过来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脚步块了起来。
屋中一阵静默,大胡子瞅着冯桥桥,走近了几步,嘴角一咧,露出一口白牙,嘿然道:“我记得你的声音。”
冯桥桥一怔,“你说什么,我听不懂。”既然他是后来被冯英英救得,她没必要蹚浑水。
大胡子一瘸一拐的走上前来,道:“这人能遇到我们,定然是命不该绝了,你们不是最讲究神佛缘分吗?这可能就是一种缘分吧,我今儿个救人,期待以后我落难也有人来救我,不过,你说的对,我们只不过是普通人,所以,留两粒药给他,我们还是走我们的,当没遇到过。”
大胡子学着冯桥桥的声音,说出这段话。也正因为这样,所以大胡子对于冯桥桥说冯英英没事儿,倒是相信的成分居多一点。对于一个陌生人尚且如此,冯英英又不是和她有深仇大恨,没必要伤人。
这下,连冯巧巧都怔住了,这话,分明是冯桥桥那天给大胡子留伤药的时候说的,没想到这家伙,那种情况下还能记得清楚。
大胡子又道:“在下战不屈,多谢姑娘救命之恩。”双手抱拳,口气十分真诚。
冯桥桥斜睨了他一眼,拉起冯巧巧的手腕,道:“我们走。”竟是理都不理他的道谢。
冯巧巧还是有些担心,道:“她真的会没事吗?”
“不会有事的,解药是罗烈给的,怎么可能出问题?”
冯巧巧低头不语,她这位大姐,可真相信那个人,但也不知道为什么,听她这么笃定的口气,她也不再怀疑了。
直到两名少女相携离去,战不屈才龇牙咧嘴的靠着床头站稳,瞥了一眼床上的冯英英,心道:茶山的姑娘可真是特别啊,一个个的都很剽悍呢,他刚才就听出那姑娘就是昏迷那会给他留药的人,撑着伤残的肢体想来道谢,哪里知道人家不但不领情根本不承认……咦?
战不屈龇牙咧嘴的表情一顿,看向冯英英被撕裂衣袖的手臂。
噢,身为正人君子,还是个陌生男人,本来身处姑娘家的闺房就是不对,这样盯着姑娘家更是不合适,但那两个小伤口,看起来像是毒蛇咬过的?
学武之人都会些歧黄之术,战不屈大眼转了好几转,闭着眼睛握住她手腕,把了把脉,正在这时,原来去找大夫的周氏忽然冲了进来,看到这情景,大喊出声:“你这个吃白饭的,你在干吗!”
话落,三步并作两步,一把推开正在把脉的战不屈,战不屈踉跄跌倒,伤残的后背撞上桌子,痛彻心扉,要不是咬牙强忍,差点哭爹喊娘。
“我……”他一开口,便深深喘了口气,稳住内息,才道:“我只是见她手腕上的伤口像是被蛇咬了……”
“蛇?!”敏感的词汇蓦的让周氏转过脸来,“你说她被蛇咬了?”
“呃……手腕上的伤口看着像是被蛇咬了,对了,你不是去找大夫了吗?”好吧,吃人嘴短,谁叫他在人家家里住了几天呢?
此时,那醉汹汹的三叔也走进了屋内,看着周氏和战不屈,明显还不在状况内,使劲眨了眨眼,道:“怎么还不做饭,我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周氏大怒,左右瞅了两眼,蓦地拿起桌上的凉茶,哗啦一声,浇了三叔满脸:“你这个杀千刀的,女儿都快死了,你还跟个酒鬼一样,喝猫尿喝烧了吧你?吃吃吃,你就知道吃!”
这一泼,三叔酒醒了大半,捕捉到了她话语之中的信息,面色一变,道:“你胡说什么?英英她一脚能踹碎四个酒坛子,怎么可能快死了?”
“酒酒酒,你到现在还就知道酒,她被蛇咬了,现在连脸都是黑的!”
三叔两步上前,拍了拍冯英英的脸颊,“没多黑啊,就是有点青。”
周氏气的差点晕倒,“我上辈子到底上造了什么孽,托生到这种人家来?”
三叔也习惯了她的口舌厉害,不理她,皱着眉看着手腕上那个伤口,战不屈轻咳一声,“大叔,您……会看病吗?”
三叔回头看了他一眼,“差不多吧。”答案有些模棱两可,周氏瞪着丈夫,刚才奔了出去才发现,许大夫的住处她不知道,本想回来带着女儿上县城去,但这会听到被蛇咬,立刻想起某事。
前段时间茶山县城都传遍了,冯桥桥手腕上带着白蛇,见血封喉,而英英又是她们姐妹送回来的……
周氏表情蓦的一变,上前,一把推开酒鬼三叔,扶着冯英英背到了自个儿身上,“你这个老子不管,我自个儿带她去县城看大夫!”
话落,擦抹掉脸上的汗水泪水,使劲儿背着冯英英走出屋子去,三叔因为那一推,酒劲儿上了头,跌了过去,“死……什么死……,死不了……”
他断断续续的说出这句话,战不屈看着那背着女儿蹒跚着下山的妇人,又看了一眼醉汉,最终还是跟了上去。
战不屈的伤不轻,但他是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叫一个妇人背着女子行走在山道上?追上前去,正要接过人来,一个农夫打扮的男子远远的从山道上走了过来,正是樊宏。
樊宏看到周氏和冯英英的样子,明显又是一愣,“婶子……”
樊宏本是外地移民到茶山的人,周氏也算是外面嫁进来的,也许因为都不是茶山人,反而两家关系一直不错,当然,除了冯英英经常对樊宏动手这件事情除外。
“樊宏?”
“婶子,你们这是……”
“你快帮我找找许大夫,我不知道他住哪,英英被蛇咬了……”
樊宏吓了一跳,“我也不知道许大夫在哪啊!”
“算了。”周氏也不理他,直接背起冯英英继续往前走去,她脚步踉跄,尽管每日劳动,但背着冯英英还是有些力不存心,一脚深一脚浅,还要维持着冯英英不能从自个儿背上掉了下去,一边抹汗一边道:“英英乖,娘现在就带你去县城看大夫,你会没事儿的,娘就剩下你一个了……”丈夫成天醉酒,小女儿也被人带走了,冯英英是她的命根子,无论如何也不能有任何闪失!
暗夜深沉,星斗满天,一个妇人背着昏迷的女儿走在山路之上,其实她家中有骡有车,却在这么着急的情况下,完全失去了方寸。
身后站着的战不屈和樊宏僵了一刻,连忙追上前去,平日里爱找事儿欺负人的樊宏看不下去了,一把抢过冯英英的身子,道:“婶子,你去套车,我来驾车,我们驾着车去县城,快一些。”
周氏死死的抱着冯英英的胳膊不松手,直到听到快一些到县城,才从茫然中醒过神来,“对,我怎么忘记这个了,你等等!”
说着,脚步踉跄的抢步回家,战不屈跟在她身后:“英英姑娘真的没事……”看那中毒的位置血液已经变红,肯定是没事了,原来那位姑娘既然有那么好的伤药,这蛇毒肯定不是问题了。
周氏忽然转过脸来:“你给我滚,老娘家里不欢迎你!”
战不屈张了张嘴,想他的身份,除了那位男人婆大姐,还没人敢对他这样大喊大叫,竟然怔的愣在原地。
樊宏也瞪了战不屈一眼,将冯英英放到了骡子车上,扶着周氏上了车,驾车离去。
战不屈猛的回过神来,一瘸一拐的走回去,正好瞧见邻里们探头出来看热闹,赶紧道:“你们知道方才那出去的两个姑娘住哪吗?”
看周嫂子的表情,这是要出事儿呀!
晚饭后。
冯巧巧将绣鞋的最后一角收起,便坐在床脚上看着冯桥桥看书写字。
“你今天又看什么书?”
“医书。”
“看了这么久,你学到什么了没?”冯巧巧随口问。
“还行吧,书和实际看病到底差的远,等过些日子估计能行了,对了,那竹叶簪子怎么不见你戴?我这几天都没来得及问罗烈,但我想,许大夫是喜欢绿色,喜欢竹的。”
冯巧巧面色一变,道:“戴着不方便干活罢了。”
“哦。”
冯桥桥头也不抬的回答,忽然想到某事,转头问:“吃东西,如果尝不到味道,会怎么样?”
冯巧巧疑惑的看她:“你舌头出了问题吗?”
“没有。”
“吃不出味道……这个问题我没想过,不过,人这辈子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吃饭睡觉,要是吃不出味道,估计和睡不好觉的感觉差不多,肯定很难受。”
冯桥桥怔了一下,这个比喻不太切合,但也差不多。
味同嚼蜡。
这四个字的意思,今天她开始思考,她每天都在帮罗烈做饭,但他吃下去之后,却不知道什么味道,只是用嗅觉来辨别她用了什么材料……
这个感知,让她很不舒服,她回神,更坚定的翻着医术,中医博大精深,定然有能治愈他的方法。
正在这时,门口传来了轻敲声,姐妹二人对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