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民众回过神来,当即不平的抗议出声。
“是啊,就算悔婚也该有个缘由吧!”
而今燕京上下,不知道“秦默云”与哥舒聿廷婚前在帝王侧殿发生夫妻之实的事情恐怕已经没有几个。
“说起来,我与秦朗中也算有过一场情分,有些话,我也不便说破。可是,有些事我也是今日才知晓的,如今这样也是迫不得已!秦朗中自己好自为之吧,皇上那边,我自会回报!”
哥舒聿廷在门内停下脚步淡扫了一眼众人,便抬手将一封信纸射向秦府的花轿。
站在花轿前的芜月赶忙拿过,不及查看就赶忙递给花轿内的宁颖嫣。
宁颖嫣接过芜月递来的信封并没有立即拆开,只是紧紧的攥在手心里,忍住眼底泛滥的湿热。
纵使她知道他的安排,也知道他在逢场作戏。也哪怕她多活了一世,灵魂已经不年轻,可是这样的临门羞辱,让她对他的心情何以堪?
他甚至都不跟她商量一下,就单方面做了这个决定。
他有没有问过她的感受?
直到将眼底的泪逼了回去,确定不会在不听情绪控制的情况下泛滥,宁颖嫣抖开那信纸,看清上面的字。
信封里包着的并不是信,而是一张药方,一张堕胎的药方。
宁颖嫣心底瞬间闪过一阵惊疑,一时不明白哥舒聿廷这是什么意思。
他是已经发现她怀孕,所以药方都已经给她配好了吗?!
“哥舒自此祝福秦朗中与你的意中人白头到老,子孙满堂!”
这时,哥舒聿廷的声音又从外面传来。
听的宁颖嫣更是莫名其妙,转而瞬间明白他的意思。
他是想说,她和其他人通歼?!
不,他是在向所有人宣告,她有其他的情郎,让整个燕京知道,她婚前与人有染!
唇瓣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宁颖嫣将手中信纸粉碎,继而掀开红盖头,走出了花轿。
哥舒聿廷还站在门槛内,见得宁颖嫣从花轿里走出来,不禁转身看了过去。却见一身红衣的她,是少见的妖娆风情。
可是在那份风情之外,因为她脸上的冷漠多添了几分冷清的妍丽。
宁颖嫣出了轿子后,只远远的看了他一眼,只字未言,便转身离去。
任众人的惊疑和议论四起,也未给一个字的解释,只坦然的迈步走自己的路。
之后便有两种谣言疯传,一则是说“秦默云”冤枉,那时的坦然是自己行的端,所以惫懒与一个不信自己的人解释。
一则是“秦默云”自己犯了错,婚前失节,还倨傲不屈,是北燕女子的耻辱。
不过,那都是后话。
而眼前,哥舒聿廷正目送着那纤弱的倩影离去。
刚刚她给他的那一眼,或许只有他读懂那后面的意思。她虽然什么也没有说,他却分明看见她眼底的一丝决绝。
本来已经设定的结局,却脱离掌控的让他产生一丝不安。
宁颖嫣走了,哥舒聿廷没有去追,之后也照常与东南郡主拜堂。
对于哥舒聿廷的这一举动,哥舒家的两位长辈也没有出来给任何说法。
之后拜完堂,新娘被送入洞房,准新郎尾随,一切都很顺利的进行。可是来吃酒的宾客却是无不提着小心,怕不小心说错话,勾起什么事端来。
只因为准新郎虽然一直保持着镇定,可是脸色实在谈不上热情。就连以往的懒散风流都没有一分,只挂着淡淡的表情,似乎对于新婚并不在心的样子。
所以,这种情况也没有人提出要闹洞房。
“都准备好了吗?”
站在心房门外,望着屋里床边坐着的新人,哥舒聿廷淡声询问。
立在他身边的隐七也顺着他的眸光望了一眼屋里的人,这才点头:
“主子放心出门就是,都准备好了!今夜过后,北堂玉卿只会以为与主子差点成为夫妻,只不过主子力有不逮,不仅如此,与‘秦默云’的绯闻也皆只是传言……一番安慰之后,北堂玉卿愿意给主子时间治疗!以后,主子也不必委屈自己日日与其同房了!”无尽冰封
“嗯!”
哥舒聿廷轻应,顺手就想扯去身上的衣衫,但指尖刚触及腰带就又停住:
“找人再弄一件来,别出差错!”
等哥舒聿廷火急火燎的离了哥舒府,到得秦府的时候,却是扑了一个空。
“你们主子去哪儿了?”
哥舒聿廷便也不掩饰身份,直接从内室出声。
本在门外守候的妙歌闻声一诧,继而犹豫了一下才开口:
“小姐说出去走走散心,晚些再回来!”
“她去哪里了,是谁跟着的?”
哥舒聿廷长眉跟着皱起,心底没来由的越发恐慌。
“是芜月和百里跟着的,至于去哪里,奴婢不知!”
听说有人跟着,哥舒聿廷这才松了口气。但是不见宁颖嫣的人,又想她今日的神情,依旧显得坐立难安。
真是的,他虽然没有跟她说今天的安排。他清楚的看见她是素着脸下轿的,想来她一定能够猜得着的。
他不事先和她商量是他不对,但她还不是一样瞒着她偷偷打掉了他们的孩子。按理上说,是他该生气才是!
他都还没有发落她,她倒是跟他闹起来了!真是一点自觉性也没有!
男人泛起别扭来,有时候就是比女人不可理喻。
哥舒聿廷兀自生着闷气,也不想他自己这个爹要是做的合格,又何至于让宁颖嫣自己遮遮掩掩的?
而且,他如今也没有和宁颖嫣摊开了说,也没有担心自己会误会她,只一味的担心她是不是就这样离开自己。
只盲目的喜欢便要禁锢对方的一切,一旦爱了就不分好坏。明明舍不得放手,却还放不下自己的别扭!
哥舒聿廷自己在人家房间里踌躇来去,宁颖嫣却已经明目张胆的驾着马车到了大理寺。
径自点了香,宁颖嫣第一次跪在神佛面前。
望着抬头处的金色神像,这一刻的思绪恍然。
说起来,她这具身体还很年轻,里面更孕育着一个幼小的生命,可是她为何有一种心已苍老的感觉?
是不是她虽然在这一路走来斗的游刃有余,却终究不适合这种生活,从潜意识里就不想要这样的生活。
那么,究竟她自己又想要什么样的生活呢?
原本以为,只要有哥舒聿廷的地方,她甘愿一路尾随。可是却没有遇见这样纠葛的情感,至今为止,就连爱与不爱,她都已经分不清。
是了……正是这一份不确定让她倍感疲惫和彷徨。
毕竟,她们生在不同的时空,有很多想法不能在等同的立场位置为彼此考虑。说是相爱,却不能坦诚相见。
她不会为了爱他而放弃全部的自我,她也同样掌控不了他的野心,所以才造成她今日的不开心。
可时至今日,这局,究竟要怎样破呢?
单今日的事情,她完全可以怄气离开。可为了堵一口气,就这样放弃自己还摆在心底的人吗?思绪不定间,纤手忍不住就抚上自己的肚子,仿佛是想找到另一份慰藉与鼓励般。
“你这样要让其他人看见,还能藏住什么秘密?!”
温柔舒缓的声音传来,让宁颖嫣蓦然回神。
一回头,便看见一个青色的身影走近自己,正是二皇子独孤玄霖。
宁颖嫣猛然惊醒,不动声色的收回手,看着独孤玄霖将手里举着的香插入佛像下的香炉里,继而跪在与她并排的蒲团上,深深朝佛像拜了下去。
“藏得住怎样,公诸于世又怎样?该在意的人不在意,不该管的人却争相上前,这是何道理?”
宁颖嫣弯唇笑道,眉目间带着明显的讥诮。
眸光却是越过独孤玄霖,扫了一眼立在他身后的司空连赫与顾连臻。她此话一出,顾连臻微微一愣,有些莫名。
而司空连赫唇瓣紧抿,似乎在强压着什么。
宁颖嫣也不管他们怎么想,自己扶着膝盖站起身,似乎不欲与这些人有过多的交流。
刚一转身,就见得另一个颀长的身影迈步进了大殿,手里没有意外的也拿着一炷香。
“秦朗中!”
也不知是正巧来此,还是特意赶来的凌夙堇对上宁颖嫣撇过来的眼神,眸光镇定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