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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知秋送走木子虚,坐也坐不住了。睍莼璩晓
恩学府空荡荡人都走空,该收拾的都收拾过,一点也看不出女婿上门大闹一场的痕迹。冷景易去了学政衙门办事,梅萧留了人在恩学府待命,自己去了知府衙门。冷兔也去了府衙大牢探望项家三口。
她在小竹林来回徜徉,想着一种气息,一种味道,那份亲密又强烈的存在感,让她忍不住靠近、依偎,相吸相引。
世上的人和事,大约都是不能尽心尽意的完美。喜欢一个人,可这个人却有这样那样让你不爽心的问题,先是婆婆等亲戚的油水难溶,再是师命造成的分多聚少,再来两个纠缠不清的祸害女人造孽,现在,轮到项宝贵本人给她烦恼。
犹记得当初新婚大礼,他总是与她并肩而行,这份特殊的尊重,令她印象深刻;犹记得他一再鼓励她成长,走出去不做温室娇花,这份信任也是无人可及。
为何轮到男女感情上,他就那么想不开?吃不完的飞醋,恼不完的莫名其妙?
——
某个负伤负气而走的男人也在暗自神伤。
当初便知她性格淡漠洒脱,潇洒里来,袖手间去,即便对他有三分情,说斩断便斩断从无犹豫。两年之约就可见一斑,大婚入门时那傲然潇洒的身姿至今难忘。
只要一个小小的理由,他便会被她“弃如弊履”,决绝无情。桃叶渡为徐子琳便扭头而去,昨晚连衣服都没穿好,竟然就摔脸子发脾气,合着梅萧一伙,不肯相见。
最让他神伤的,她即便和他怄气时,也十分冷静理智,坦然……这说明什么?种种,种种,都说明一个问题:她不爱他!
她对于他而言,缺之就活不下去。
而他之于她,恐怕不过是偶尔一顾留情的风景,离了他,她也许只会稍稍遗憾,很快就能将他忘到天边吧?
——
小葵来禀告:“姑爷走太快,奴婢跟不上他……”他那不是“走”,能跟上就见鬼了。
见冷知秋的脸色依然不好,小葵又嗫嚅道:“小姐,您说姑爷那么重的伤,又气急败坏的,会不会……”
冷知秋撅了撅嘴道:“你放心,他死不了。”
“小姐……”
“行了,让你爹爹讨辆马车,我们先去沈家庄项园看看吧。”
小葵顿时笑逐颜开,急忙应了去办。就说嘛,小姐不可能不担心姑爷。
到了项园,已经是午饭时分,沈天赐和惠敏都十分高兴,惠敏紧赶着去张罗午饭,招待冷知秋主仆。
如今,沈天赐和惠敏在项园里是自开小灶的。
“项宝贵回来了吗?”冷知秋问沈天赐。
沈天赐茫然道:“昨晚上,宝贵还来看过一趟,在一叶吉屋那座小楼待了会儿,便走了,六子说他去找外甥媳妇你去了,怎么,没见着吗?”
冷知秋拿绢帕按着鼻下,不吭声就往里走。
小葵好生失望的对沈天赐悄声道:“表舅爷,您去苗园里看看,若是见着姑爷,就让他赶紧过来,不然,一会儿小姐就要走了。”
沈天赐没明白怎么回事,但见小葵催得焦急,便点头往苗园小跑着去寻项宝贵。
——
项园这段日子又修缮了不少地方,基本都是按照冷知秋当初的设想改建,当然有些不合建筑规矩的地方,都由老先生和工匠们调整过。
来往奔走的人不少,大多数奴仆丫鬟,冷知秋都还认得,毕竟当初是经她手招募进来的。这些人各自负责打扫、缝补、浣洗、采买、厨房……分了有经验的婆子管着,照理来说,就算主人出事不在家,也不会乱到天上去。
但冷知秋一路走过去,渐渐便发觉问题的确很严重了。
首先,暗处冷不丁会冒出男女调笑淫浪的声音,这说明园子里的下人勾搭成奸,根本无人管教。在一个园子里做事,下人这样偷情是不应该的!但凡男女有了私情,便要想到前途归宿,想到前途就会首先烦恼钱财,钱财哪里来?主人家首当其冲……而且一旦松了下人通奸的口子,就往往不是一对男女的私事,会影响四周其他奴仆婢女,原本简单的关系将会变得错综复杂,关系复杂了,就容易发生纠扯不清的案子。
其次,那些年纪大的婆子也不省心。冷知秋才走了百步之遥,便看到两个婆子大咧咧又提又拎的,拿了园子里采买的肉和米面,要往自己家带,撞见冷知秋,老脸一僵,赶忙谄笑着,找些说不通的理由辩解。
再次,园子里路面不洁,门窗不净,时有磕碰摔碎的声音,下人们吵嘴的吵嘴,放肆耍笑的此起彼伏……
还有多少隐藏在暗处的混乱苟且?
冷知秋蹙眉对那两个婆子道:“将这些物事都带上,把园子里的人全都叫到小文堂,一个也不许漏下。”
她的语气严厉,面罩寒霜,身形虽弱小,却自有大家闺秀多年修炼的气势,不容人低看。
两个偷便宜的婆子吓得四爿老臀发紧,垂头弯腰应是,手里的猪肉都差点没拿稳。
——
小文堂——这是冷知秋将婆婆沈小妹和公公项文龙的名字各取当中合成的,雅俗共存,意趣别致,当初和项宝贵说起时,项宝贵便很喜欢这个名字,嚷着她将“项宝贵”和“冷知秋”这两个名字也合一处,安在二人以后的住所。
冷知秋当时心里一动,便指着照搬京城都御史府绣楼闺阁的那栋“一叶吉屋”,含情脉脉的告诉项宝贵:“一叶知秋,宝贵吉屋。”
所以,昨晚项宝贵专门去了那栋小楼,自是难忘夫妻恩情。
冷知秋出了一会儿神,才抬眸,目光缓缓巡视过宽大的小文堂,十几名小厮、老仆,二十几名丫鬟婆子排了方队、整齐的站在下首。
小葵点了人数,轻声对冷知秋道:“小姐,少了一个厨娘,一个婆子,两个丫鬟,还有一个小厮。”
站在最前面的一个婆子便抢先报告:“那五个被沈家表舅家的要了过去,只听他们夫妇的话,不归咱们管了。”她正是偷肉偷米的婆子之一,这会儿算是急着献媚建功,将功赎罪。
冷知秋端坐着不语,两手交叠在腿上,只偶尔垂眸喝两口茶。
一个园子里住着,惠敏就算自己开了独份的小灶,也不可能避免瓜扯,毕竟,并不是隔了围墙的邻居。那些调用过去的人手,领的仍然是项家的月银,交往的仍然是项家其他下人,要理顺这个园子,就不能有人缺席。
更何况,当初冷知秋做主将淑芳苑和西楼给了沈天赐夫妇用,并非叫他们独门独院的意思,而是让这对表亲真正成为项家的人。如果要给他们安置独门独院,自然是在别处购置房产地契,哪有一个园子分两家的道理?
坐了一会儿,几十个下人正在惶惑,惠敏由一个丫鬟陪着,走进了小文堂。
“夫人,我那边饭菜都准备好了,等着您开席呢。”惠敏笑眯眯的,这些日子确实养得白胖许多。
冷知秋招手叫惠敏一同坐了。虽然惠敏还没恢复籍贯,沈天赐也没娶回她,但大家都默认了,她依然是项宝贵的表舅母。但冷知秋却让她坐在自己右手下边位置,吩咐惠敏身后侍立的丫鬟给惠敏表舅母上茶。
惠敏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却一时没反应过来。
“舅母,知秋好一阵子没来过,今日发觉,这园子里实在乱得紧,如今我婆婆不在家,我这个做长子长媳的,少不得要管一管这个家。”冷知秋道。
“应当的,早就该来管管了。”惠敏急忙点头。
冷知秋微微一笑,便对最前面那个婆子道:“还缺了四个,您都去给我叫过来吧。”
惠敏愕然,冷知秋转向她解释:“一家人住着原本就少不了磕磕碰碰,现如今下人多了些,更加没有章法了,我公公婆婆住得不顺心,表舅与舅母您二位想来也有不少憋闷的地方。正所谓,无规矩不成方圆,约束好这些下人,我们一家人才能和睦美满。”
一家人?惠敏总算有些明白过来,是啊,总不能把园子的地契撕开来,单独撕出个西楼、淑芳苑。她这阵子仗着自己受了很多委屈苦楚,脾气养得骄横,问项沈氏要什么,项沈氏都一口答应下来。久了,便觉得自己是西楼、淑芳苑的主人,恨不得打一道围墙自己单过。
冷知秋突然给她泼了盆冷水,惠敏的脸色便有些发白。
“夫人说的是,天赐和我到底是客人。”惠敏的确有些小肚鸡肠,但并非奸诈城府之人,当面就把话说得酸溜溜了。
“舅母,您和天赐表舅都不是客人,而是这项园里的主子,那五个下人,仍然听凭您二位差遣。”冷知秋语气严厉的纠正惠敏,“一个家,总有好几个主子,里头再有个管事当家的,才能安定下来。舅母是不是觉得知秋当家管着,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惠敏的表情明显“咯噔”一下,脑子乱了。她本就不聪明,一时想不好,如此状况是否对自己有利或有害。
冷知秋不再解释,这个妇人虽然没什么见识头脑,但很讲究实际利益,只要往后不影响她的生活,甚至让她住得更舒服,想来她也就不会再有疑惑。
所有的下人到齐,冷知秋翻着名册、卖身契,一会儿问:“适才在翡翠玲珑后嬉笑的,是哪两个?站出来。”
她的目光所及,捕捉到两个各自远站的男女,虽然站得相距很远,却同时不由自主的轻颤了一下肩膀。
这两人,冷知秋都有印象。男的是个管后园大门的护林人,生得孔武有力,叫武生;女的是拨给项宝贝使唤的大丫头,身段子丰满,有几分姿色,叫娟儿。
冷知秋见他们没敢站出来,便点名道:“娟儿,你想不想配人?”
娟儿一声低呼,扑通跪倒,脸上又红又白,浑身发抖。
“不必害怕,如实道来便是。”
“奴婢……奴婢没有……”
“竟敢不承认!”冷知秋这下生了气。“但凡有机心、爱撒谎的,总是容易勾搭成奸,当初我瞅着你还不是这样的,怎么一碰了男人,性子都变了?”
娟儿吓得哭起来,低头伏跪着。
那边武生终于忍不住,站出来跪倒磕头:“夫人,都是小的不好,是小人喜欢娟儿,忍耐不住才去挑逗。”
几十个下人顿时互相使眼色,暗笑的有,不齿的有,害怕的也有。互相有私情的可不止武生和娟儿。
那最前头的婆子又跳出来献媚,自作主张去揪了娟儿的耳朵,将她往人群外扯。
“这小浪蹄子,真不要脸!夫人都点你名了,竟还不承认!”
娟儿痛得嘴都歪了,泪水横流。
“住手!退下!”冷知秋对小葵道:“将那两个婆子手里的东西全部没收了,立刻赶出园子。”
说着,便将早就挑出来的两张卖身契狠狠扔在了地上。
这下子,小文堂安静下来,沉闷无声了。
那两个婆子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哭天号地的讨饶不服。
冷知秋对惠敏道:“舅母,这家里现在只有我们两个女人管着,就烦您和张三家的、李四家的一起,将这两个硕鼠婆子赶出去,银子也不用打发了,就拿她们往日偷盗私用的物什抵了便是。”
惠敏突然领了任务,心里的别扭、脸上的尴尬顿时减轻,想着果然是把自己当家人、当主子之一了?当下便端起脸色,吩咐张三家的、李四家的,捡了卖身契,去赶那两个跪地哭嚎的婆子。
冷知秋见那两个刁奴还不服,冷冷道:“你们再闹,便去衙门里闹,看看你们到底偷了多少东西,正好算清账,看看够不够让你们下大牢。”
两个婆子就像突然哑巴了似的,闭上嘴,乖乖逃出去。
娟儿见这么快就打发了两个资历最老的下人,吓得浑身发抖,急忙讨饶:“夫人,奴婢一时糊涂,求夫人开恩,奴婢家里一对老父母,下边一个幼弟,今年的粮全被缴了还不够,逼着要把弟弟也卖了,奴婢着急,就……就向武生哥求助,这才……呜呜呜……”
冷知秋听得勃然大怒,将手边茶杯摔在武生面前。
“好你个武生,竟欺负她为难,仗着那么一丁点银子强迫她一个可怜女子?这不是落井下石么?!本来我还想着,你们若真有情意,便帮你们凑成一个家,好好打发圆满了,却原来竟是桩买卖交易!”
武生闷头哼哼不语。
娟儿红着泪眼瞅他,戚戚然道:“夫人莫生气,武生哥是拿了所有银钱给奴婢救急,他自己一天只吃一顿饭,省下粮食来,悄悄送到奴婢家,给奴婢嗷嗷待哺的幼弟吃,他家也有瞎了眼的老母要照顾,可他都先顾着奴婢,就是因为这样,奴婢才愿意将自己交给他,他并没有强迫奴婢。”
几个脑子淫亵的人偷偷低头窃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