绎心这会估计恨死我了,我知道他和朝和郡主的关系,他自然就会认为,我劝朝和郡主离开他这件事是真的,可实际上,我真没有这个胆子说这样的话。
绎心连连后退,额头上都能看见清晰的青筋暴起,他攥紧了拳头,咬牙切齿,“和离?没门!”
朝和郡主抬眼,“随便你怎么说,我先睡一会,绎心,你记得晚上把堕胎药送来,我要亲自看着我喝。”
绎心的脚步踉跄了一下,随后又恢复了风轻云淡的面色,他留下一句话,“少绾,你想怎么做都行,可是和离,除非我死,否则免谈,我和你就是要绑在一起的。”
朝和郡主背对着他,听见他越来越小的脚步声,一行清泪缓缓流了下来,她轻柔的手抚上自己的肚子,一遍遍的说:“你放心,我会替你报仇的。”
窗外的梧桐叶缓缓落下,微风拂过,是满室的凄凉。
朝和郡主这一睡就睡了一个下午,她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里面,有青衫白马,有她第一次对云闻动心的那种感觉,更多的画面是她在边疆挥戈御敌,她没有女子的拘谨,与将士们同吃同喝,把酒言欢,在战场挥洒着自己满腔的热血。
如果有重来的机会,她选择永留边疆,一辈子都不回京城。
她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大黑,她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头顶的木板,半晌后,她开口道:“绎心,把灯点开。”
尽管绎心的呼吸声很弱,但她常年习武,这么一点动静还是听得出来的。
绎心的动作有些迟缓,等他点上灯的时候,朝和郡主已经从床上坐起来了,她的眼睛盯着桌子上的那碗药,微微失神。
其实绎心很早就来了,只是她还没醒,他也舍不得叫醒她。
朝和郡主先打破沉默,她对绎心说:“你抱我下床,我想坐在软塌上,绎心依言照做,小心的将她从床上移到软塌上。
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主动提起那碗药,朝和郡主的嘴角划过嘲讽的笑,她指了指桌上的药,“拿来给我喝吧,早晚都是要喝的。”
绎心拿着药碗的手都在抖,久久没有递给她。
朝和郡主自己主动从他的手里拿过那碗药,递到嘴边的时候又停了下来,她难得对绎心毫无芥蒂的笑笑,“我都忘了,之前说过的,我要你亲自喂我。”
绎心绷着脸,头痛欲裂,他修长的手指慢慢的拿起勺子,整只手都在抖,他好不容易将勺子递到朝和郡主的嘴边,却又不忍心了。
朝和郡主就比他果断多了,张嘴就喝了下去,没有丝毫的犹豫,这些药通通都涌进了她的肚子里,绎心是用药的高手,效果立竿见影。
朝和郡主先是觉得腹中一股绞痛,几乎能把人痛昏过去,她掐着自己的掌心,保持的清醒,身下有大片大片的血流下来,绎心将她紧紧抱在怀里,不断亲吻着她的脸,一遍遍的说:“不疼了,一会不疼了,少绾你再忍忍,我给你配的都是最好的药。”
他感觉自己快窒息了,他也算是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他仰着头,泪光闪闪。
朝和郡主大口大口的喘气,她感受着自己的孩子被缓缓的流出体外,这种痛,值得铭记一声。
她张嘴说了一句什么,绎心没有听清楚,低着头问她,“少绾,你刚刚在说什么?”
朝和郡主的眼角有泪划过,“我说,你再最后看他一眼。”
其实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一个生命早就化作了一滩血水。
而且朝和郡主说的不是这句,她真正说出来的话是,“孩子,你等着我,我很快就去陪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