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退下吧!”
稍微稳住了心神的孙仲瑜弯身将地上的战报捡起来,向年轻士兵说道:“张大将军战死的消息不得外传。”
得到命令的士兵躬身退下,目送士兵退下,孙仲瑜抓住身旁的一根棍子支撑着身子站起来,颤颤巍巍地转身一步步向内室走去。
在这一瞬间,孙仲瑜苍老得如那八旬老翁。
走进内室来到榻前坐下,孙仲瑜缓缓地抬起头,“来人!”
“属下在!”
“去准备吧!”
“是。”
随着这道声音的落下,孙仲瑜便一动不动地静坐如雕像,足足半个时辰后,孙仲瑜才轻轻动了一下,然后轻声呢喃道:“父皇,瑶光国危在旦夕,儿臣这是不得已而为之啊。”
话音落下,一切归于寂静,孙仲瑜再次静坐如雕像。
白昼悄然而过,黑夜无声降临。
静坐了整整一天的孙仲瑜突然睁开眼,然后站起大步向议事大厅走去。
大厅中已是灯火通明一片,十二名年轻的将领一动不动地分两排站立。这些年轻的将领都是孙仲瑜这些年秘密培养的俊才,个个都是上阵杀敌的奇兵。而他训练的不仅仅是让这十二人去冲锋陷阵,而是要让他们成为统帅十万甚至百万大军的将领。
虽然现在时机不够成熟,但形势容不得他再去想其他,这些个从未亲临战场的瑶光国未来,也该拉出去见见世面了。
孙仲瑜刚刚走进大厅,十二名年轻将领马上整齐的单膝跪下。
不过,当他们抬头的时候,都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那个温文尔雅潇洒俊朗的王子殿下在短短一天的时间里消失不见,换之而来的,是一个眼中闪烁着如野兽般凶猛杀意的冷面白发郎。
一昼白发!
年轻的将领们面面相觑,但却没有人出声询问。全部默契地单膝跪在地上,等待着白发王子殿下的命令。
扫视了十二名年轻将领一圈后,孙仲瑜向站在跪在最前面的一名男子说道,“夜魅,你随我进宫。”
“是。”夜魅站起身。
“其他人去准备吧!”说完,孙仲瑜转身便走出了大殿。
随着夜魅随孙仲瑜离开东宫,其余十一人马上朝相反的方向闪电掠去。
孙仲瑜等一行人全部离开东宫后片刻,赵青竹与老家伙马上从黑暗角落走出来,看着人去屋空的东宫,赵青竹向身边的老家伙问道:“老不死的,你说今晚便知,怎么没啥动静啊。”
“快了。”
老家伙一眨不眨地看向白天赵青竹撒尿的地方,全神戒备,如临大敌。
见状,赵青竹也开始小心起来。
时间缓缓流逝,外面大街上响起了打更的声音,三更天悄然而至。
赵青竹再以坚持不下去了,留下老家伙一个在原地,自己跑到角落里靠墙便睡了过去。
与此同时,流香宫前灯火通明,人影闪动。
站在门前的,赫然正是孙仲瑜与夜魅两人,在他们的身后,是全副武装的重骑兵。
示意夜魅留在原地,孙仲瑜一个人跨门而入,直奔内室。
刚刚走进内室,孙仲瑜愣在了原地。
“你总算来了。”
出奇的,那让皇帝陛下流连忘返的香榻上,没有花妃的身影,有的只是穿戴整齐的皇帝陛下站在榻前,一脸笑容。
在他身边,安静地摆着那象征着无上权力的瑶光传国玉玺。
看着愣在原地,一昼白发的孙仲瑜,皇帝陛下眼中破天荒地闪过一丝溺爱,“我的王子殿下终于长大了啊,你看,头发都白了呢。”
“父皇……”孙仲瑜哽咽着叫了一声,然后缓缓跪下。
“我知道你此行的目的。”看着缓缓跪下的孙仲瑜,皇帝陛下面色依旧,语气平淡地说道:“我知道,在孝与国家存亡面前,你选择艰难。一面是亲生的父亲,一面,是天下苍生百姓。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我儿仲瑜会做出怎样的选择?是大义灭亲将我这个无能的父皇赶下皇位,还是放任天下苍生不管尽为人子之孝。这真是一个艰难的选择啊。”
“不过,我很欣慰,你终还是站在了天下苍生的一方。这也是我最希望看到的,为父无能昏庸好色的罪名背负了整整十八年,也是时候将皇位交出来了。有你这样为天下苍生着想的皇帝,瑶光国,还有救。”
“父皇!”孙仲瑜抬起头,诧异地看着此刻完全变了一个人的皇帝陛下,他万万没想到,这话是他那无能的父皇嘴中说出来的。
“这是你想要的。”
皇帝陛下转身将传国玉玺拿起,然后走到孙仲瑜身前,接着说道:“旨意我已下达,只要你手握这传国玉玺,便可马上亲政。”
孙仲瑜没有伸手去接传国玉玺,而是一眨不眨地看着皇帝陛下。
这一刻,他的父皇让他很陌生,陌生得有点令人害怕。
仿佛知道孙仲瑜心底在想什么似的,皇帝陛下将传国玉玺放到孙仲瑜手中,然后轻轻拍了一下孙仲瑜肩膀,轻声说道:“十八年前,瑶光国失去寒武大将军这个国家支柱,整个瑶光国危在旦夕。我更是临危坐上皇位,不得不接受那令我耻辱一生的条约。而我更是在那以后的十八年里,不得有所作为,因为我稍有作为,天枢老儿便会大军压境灭了寒武大将军用他以及三十万将士的生命换来的和平。我越是昏庸无能,天枢老儿就越安心。可是现在,天枢老儿等不及了,因为瑶光国那个最无能的皇帝养出了一个文武全才的王子。”微微顿了一下,皇帝陛下转过身,眼中湿润,颤抖着声音说道:“为父多想再无能昏庸一段时间,那样我儿就不会在亲情与大义的择决中一昼白发,就有更多的时间去准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