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守宫门的花甲卫士也偷偷的抬起衣袖暗自擦着眼泪。
曼纱华再往后看去,朱红色的宫门一一挂起了白绫,就连往常的大红灯笼也被换上了白布灯笼,往前再迈出一步,着东夏国的一切都与自己就再无了关系,今后她是谁,她究竟还能以什么身份活着?
她知道今日一举是迫不得已,可国王昭告了天下巫女已死,那么她便再也不能光明正大的活在世人眼中,这个地方她是不是再也回不来了?
“走吧!”花甲卫士对车夫道。
“驾!”马鞭一扬,宫车过,便是离别……
发丧的宫人们已经大街小巷的游走了过去,街上的百姓有的跪在当街,痛哭流涕,有的便当场晕厥,各个面露哀悯之色。
曼纱华做了八年的巫女,这八年的每日她都恪守巫女本分,做着巫女因做的事,造福于百姓,无论寒冬酷暑,她总会在一月中抽出几日的时间带着宫廷的御医去问诊那些看不起病抓不起药的百姓。
她总会带着花甲卫士出访去视察,体会民间疾苦,帮助那些投诉无门的百姓。
她总会把自己的俸禄拿出来救济那些需要的人……
所以她的生辰百姓会精心的备一些东西再托花甲卫士送进宫去,她只不过是做了力所能及的事,可对于百姓而言,这便是天赐的恩惠,她成了百姓拥戴的巫女,是万人敬仰的神明。
如今神明离开了百姓,他们自当悲痛不已,“巫女是不是不愿再守候东夏国的百姓了!”
“巫女羽化升天,望您在那边过的安好!没有饥荒、没有病痛、没有离别!”
“巫女,天之骄子,与天同岁,万民敬仰!”最后一次,百姓又唤出了参拜的敬语,曼纱华透过窗帘向后看去,百姓们通通跪在当街同呼着,像是再为她送行。
“别看了,徒增伤感。”渊著坐在马车中,一袭白袍不染纤尘,他闭着眼淡淡道。
曼纱华放下了窗帘,轻轻叹了一口气,她不知道她这是以出嫁的名义离开东夏国,还是以逃亡的名义离开,亦或者是以一个已死之人……
“死……死?死!”她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古卷上言:“巫女者,奉献天下,自不得而终。”
“不得而终……”难道就是这层意思,没有什么巫女预言,没有什么巫女传说,现在巫女已死,她只是她,独一无二的曼纱华。
可……落薇皇姑不到因去的年岁便早早的随天渊帝去了,这算是预言成真,还是一个巧合?
“著哥哥……”她小声叫道。
渊著缓缓睁开了双眼,那双眼幽深的发冷,幽深的摄人心魂,曼纱华忙移开了眼去,她道:“著哥哥可否告诉华儿这些年在你身上都发生了什么事,芙染姐姐突然的出嫁,辰大哥怎的成了如今的辰帝,著哥哥为何是清王而不是天渊的主人……华儿苦思冥想,却也不敢胡乱猜测,只想听哥哥亲口告诉。”
她回过头来认真的看着他的眼,那团黑色的如同水晶一般的眼球,如今也蒙上了一层的迷雾,她再也无法看清,犹记少年时那干净清澈的眼眸,一眼便能看得出他的情绪,一眼便知道他在想什么。
现如今,他眼中转瞬即逝的伤痛,她再也看不懂,许是七年不见的缘故吧。
他只是静静的看着她,并未开口说些什么。
她亦是回看着他,长大了的模样,长高了他,不是那种眉清目秀的少年,取而代之的是遇事则静,遇世则安的他。
白皙干净的面容,坚挺的鼻梁,如星空如深海似得眼眸,薄抿着的朱唇,既陌生又熟悉,“著哥哥,你长得真好看。”
一语打破了空气中的寂静。
渊著忙移开了眼去,曼纱华仔细看去,他白皙的脸颊竟然透出了微红的肤色,她的著哥哥何时这等害羞过,曼纱华一时没忍住,“哧”的笑了出来。
渊著又回眸,淡淡道:“笑什么?”她摇摇头,眼眸里是一丝无奈的苦笑,笑着笑着,眼泪在眼眶中打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