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砍刀散发着阵阵寒光,异常刺眼。我愣了一下,却不知道该怎样回话。我只是轻轻地望着阿勇,皱眉道:“没那个必要吧?”
阿勇很潇洒地用手一抚刀身,甚至还用舌头舔了一下,冲我冷冷地道:“大家都说,在华泰你最能打,我不信,所以想试试。当然,我更想试试这把刀还快不快,好久没用了,有些钝了!”阿勇虚张声势地舔了几下刀身,然后用手轻轻地揉搓了几下。
明察秋毫的我却发现,阿勇的另外一只手,在轻轻颤抖。
付圣冰的叫骂声仍然响彻整个客厅,而阿勇根本不予理会,他只是拿一副特殊的眼神望着我,兀自地抚弄着自己那把明晃晃的砍刀。
我皱眉望着他,倒是也不失时机地提醒道:“刀钝了,回家磨磨再用,不是更好吗?”
话中有话,也是一种无形的试探。
阿勇冷笑道:“杀猪刀才会磨亮,杀人的刀,见了血,就亮。”
我相信,我们的谈话,就像是两个临近切磋武艺的侠客,在进行战前的对白。彼此的话语当中,带着杀气,带着对对手的蔑视和试探。
而我却知道,一切肯定没这么简单!因为平时的阿勇,是不会费这么多口舌的!他更不会文绉绉地道出这么几句柔中带刚的残忍语句。也许,他是在作势!
他几乎是以一个特殊的眼色结束这苍白的对话,然后率先走到了付圣依卧室门前,冲我杀气腾腾地道:“来吧,就在这里,咱们玩儿玩儿!我的这些兄弟,全当是陪我来助阵的,我不会让他们动手!你放心,勇哥做事,讲原则!”
阿勇说完这番话,他的那些兄弟都沉不住气了,有个哥们儿率先冲阿勇质疑道:“勇哥,跟他玩儿什么单挑啊,群殴就行了!现在打架,谁还那么呆板?”
阿勇扭头冲他骂道:“操你大爷的!你觉得勇哥挑不过他是不是?”
那哥们儿赶快改口道:“不是!我们是-----是怕你吃亏!”
阿勇皱着眉头道:“你什么时候见勇哥吃过亏?操你大爷的,瞧不起勇哥是不是?告诉你们,勇哥在道上混的时候,一个人挑过六个!”他大小拇指一伸,摆出了‘六’的数字。
这时候倒是有个兄弟替阿勇说道:“就是就是!谁不知道勇哥的光辉历史?那个----那个丰台的贺三儿,多能打,最后还不是让勇哥一挥手剁掉了三个手指头----”
阿勇倒是在这僵硬的氛围中幽了一默:“操你大爷的,过去的就别提了,勇哥一向很低调!”
众人在心里直乐,但实际上,他们也难免会有几分紧张。这些人都是阿勇的老铁,有的是阿勇在道上的旧友,也有的和阿勇一样,是一起跟付时昆混的,总的来说,他们都和阿勇关系非同寻常,大部分都算得上是阿勇的亲信部落,平时经常一起喝酒玩乐,为非作歹。
很有戏剧性地,阿勇站在付圣依的卧室门前,歪了歪脑袋,冲我质问道:“敢不敢?”
我觉得阿勇似是在向我暗示着什么,倒也回了一句:“这有什么不敢的!”
阿勇轻轻地点了点头,道:“那就好!勇哥奉陪!今天勇哥就替付哥了却一个心愿!”
我明知故问:“什么心愿?”
阿勇提着凌厉的砍刀,犀利地道:“要了你一条腿!”
我攥了攥拳头,倒也回道:“就怕你没这个本事吧?”
阿勇冷笑道:“操你大爷的,这次你没那么幸运了!落在我手里,算你倒霉!”他狰狞地一笑,转而兀自地走进了卧室。
被众人控制起来的付圣依赶快冲姐姐喊道:“姐,他们真的进去了!”
付圣冰倒是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冷静,她盯着卧室的门冲妹妹笑问了一句:“圣依,你猜,他们俩谁会活着出来?”
付圣依‘啊’了一声,眼泪都快急出来了:“姐,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笑?阿勇他可是拿了刀的!刀那玩意儿---不---不长眼睛!”
付圣冰随即若有所思地叹了一口气,口里不知道嘟哝了一句什么,然后轻轻地摇了摇头。
确切地说,聪明的付圣冰似乎已经瞧出了什么,因此她的内心深处,除了感慨之外,便是以一声冷笑来掩饰了。
在卧室门口,我略微迟疑了一下,然后果真也走了进去。
关紧门,这里将是一场决斗。
抑或是----
阿勇背对着我,手里的砍刀四十五度朝右下,我听到他很平静地说了一句:“操你----他大爷的,赵龙,今天你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我明白他的话意,但还是反问道:“那我该出现在哪里?”
阿勇这才转过身来,眉头上方的‘王’字显得越发清晰起来,他厚厚的嘴唇轻轻地蠕动了一下,道:“我已经放过你两次,今天是第三次了。事不过三,都是你自恃傲慢,偏偏非要过来冒这个险!”
我愣了一下,心想难道阿勇真的准备与我背水一战?
我又怎肯下得了手?
他寄人篱下,很多事情都是出于无奈。
因此我没有说什么,只是粗略地望着阿勇那粗犷的线条,那是一种力量与实力的展示,让人一瞧之下便心生畏惧,便知道不是个好惹的角色。
然而,恰恰是这么一个角色,在我最无助最危难的时候,救了我多次。
阿勇见我不说话,持刀的手突然耷拉了下去,他的眼神再次变得扑朔迷离,良久,他才开口说道:“**大爷的,你小子老是给我出难题!告诉我,你回天龙大厦干什么?送死是吧?”
我目不斜视地道:“回天龙大厦当然有我的道理。我想借------借圣冰的车用一用,去------去看看我的女朋友,她现在出了点儿状况。”在阿勇面前,我实在是没有说谎话的勇气,他没有欺骗过我,我也不会欺骗他。即使是在这样一种剑拔弩张的情况下。
阿勇腾出一个手指头点划了一下自己那‘王’字形的额头,怨责道:“借车?亏你小子想的出来!看来你赵龙的脑袋果真不是戴帽子用的,你很懂战术。”
我不失时机地幽了一默:“别夸奖我,容易骄傲。”
阿勇突然间呲着满口的黄牙扑哧笑了,冲我骂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耍贫嘴?晚了,什么都晚了。今天如果我不带你回去,付哥那边------”阿勇顿了顿,补充道:“我不想被付哥认为是废物,所以我今天必须得给他一个说法。”
我见阿勇好像是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带我回去,不由得诞生了几丝矛盾。
然而他嘴角处的笑意又是何意?
大战前的自信,抑或是无奈之情一笑了之?
我明知故问道:“你想怎么在付时昆面前证明?”
阿勇皱眉道:“用它!”他亮起了那把明晃晃的砍刀,在窗外光芒的照射下,发出了阵阵寒光。
我的大脑以奔驰四处理器的速度高速运转了片刻,道:“既然这样,我想先求你帮我办一件事情。”
阿勇直盯着那把锋利的砍刀,面无表情地道:“你说。”
我道:“放过丹丹,她很无辜。她不应该是付时昆的交际工具,她应该有自己的生活,有自己的权利。”
阿勇眼神犀利地瞪着我,反问道:“你现在都自身难保了,还挂着她?她只不过是一个佣人,一个伺候人的按摩女郎。怎么,因为她长的漂亮,你就这么同情她?”
我道:“我同情她不是因为她长的漂亮,只是因为,她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正处在美好的青春年华,她不应该毁在付时昆手里。”
阿勇扑哧冷笑道:“**大爷的,你小子还挺懂得怜香惜玉。但是勇哥我今天过来,至少要带一个回去吧,总不能空着手去跟付哥交差-----那会让其他人笑话的,我阿勇的办事能力也会受到置疑。”
我想了一下,道:“这样吧,我们打个赌怎么样?”
阿勇一听到赌,倒是突然来了兴趣:“怎么个赌法?”
我道:“很简单。我站在原地,双脚不动,你挥刀砍我十下,要是有一刀砍中我或者擦到衣服,我就跟你回去。”
阿勇加深了皱眉,反问道:“那如果砍不中呢?”
我道:“很简单。那我就没法儿跟你回去。你自己想办法交差吧。”
阿勇冷笑着摇了摇头,朝我凑近了一步,道:“你小子把我阿勇当什么人了?赵龙,你太自信了!”他再次提起那把明晃晃的砍刀,用手擦拭了一下刀身,语气极其柔和但却浸透着恐怖气息:“你知道我这把刀上,沾过多少人的鲜血吗?”
我盯着阿勇道:“不管沾过多少,你都不应该数着别人的鲜血过日子。”
阿勇自圆其说地道:“告诉你,这把刀上,已经沾过了十七个人的鲜血!而今天,将正好凑够十八个,很吉利的数字,不是吗?”
实际上,我倒是对阿勇今天的态度有些诧异,他看起来有些反常,令人琢磨不透。据我对他的了解,他就是一个直肠子,说话很少拐弯抹角,但他今天是怎么了,在大战之前,是渲染一下恐怖的氛围,还是要搞一下什么心理战术?
这不是阿勇;至少,这不是我以前认识的那个阿勇。
难道他变了?变的事故了,变的狡猾了?
正在疑惑之间,阿勇的脸色突然变得狰狞了起来,他缓缓地提起刀,停在了空中。
他简直像是一个古代的反面侠客。
阿勇盯着我,嘴角处轻轻地蠕动了一下,像是发出一个简捷的信号。他轻声道:“开始吧!我的刀,是不长眼睛的!”
我顿时愣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他这句话里,似乎蕴藏着一种特殊的暗示。
然而现实容不得我多想,只见阿勇已经挥起了那把明晃晃的砍刀,一道白亮的光芒径直飞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