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竹的脸色立刻就沉下去:“还不是外头那些百姓,整日里什么情况也不了解,就只会信口传些有的没的……”
林婉城知道丝竹这丫头大约出了一趟门,又听到了什么难听话,不由将手中的绣架放下来,端起茶杯,慢慢撇一口,淡淡道:“外面又传出什么好听的了?”
丝竹气道:“说起来就让人生气,那些人竟然说侯爷害怕韩……崔状元抢他的侯位,就故意跟吏部的人打了招呼,要将他放外任!”
林婉城一挑眉:“崔坤鹏的官职已经拟定了吗?”
丝竹道:“可不是!据说是被放到了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他们还说这一切都是侯爷从中作梗。您说,咱们侯爷是什么身份,当真要为难他,能用这么下流的招数?我看啊,他们就是以己度人,每一个好东西!”
安兰吓得脸都青了,她赶忙看一眼门外,厉声对丝竹道:“住口!好了伤疤忘了疼,你存心给咱们主子惹事是不是?这些话是你一个奴婢该说的吗?”
安兰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口不择言,赶忙噤声。
林婉城却摆手道:“安兰也太小心了,这浅云居是咱们的大本营,如果在战场上,那就是咱们的中军大帐,岂会让一些细作混进来?”她转头又板着脸对丝竹训道:“不过安兰说的也在理,有些话你在这里说说是没什么,怕只怕你说顺嘴了之后,在外面也不知顾忌,到时候,只怕就要惹祸了。谨言慎行才能长久。”
两个丫鬟都赶忙垂头称是。林婉城看着怒气不减的丝竹,不由笑道:“好了,你也别生气了。是非黑白自有公断,侯爷没做过,自然就不怕别人说。嘴长在别人身上,咱们还管得住比人如何说?流言就像是臭气,你不用管它,风自然会吹散的。”
丝竹就道:“可是咱们总这么忍让也不是个办法,不知是哪个黑心肝的这么歹毒,今日说咱们侯爷不孝,明日说咱们夫人不慈,真是气也气死了!”
林婉城岂不知道丝竹是在指着和尚骂秃驴?谁传的谣言,当然是崔佟氏那两母子!
从前,崔佟氏将崔叔明视为亲子,爱惜他的名声如同爱惜美玉,她纵使生气,也只会在外人面前说林婉城的不是,从不会开口说崔叔明一个不字。因为她心里很清楚,声誉对一个在朝为官的人来说是多么重要。
后来,崔叔明的身份曝光,崔佟氏对他就恨之入骨,纵使想着法的抹黑他。她的打算林婉城自然清楚,无非就是想让崔叔明成为众矢之的,然后借机推崔坤鹏上位。
只可惜,她注定要失望了。崔坤鹏还没有在朝中站稳脚跟,就已经有人迫不及待的腰打压他。放外任这件事不就是一个很好的证明吗?
崔坤鹏自入京以来,一直十分低调,不过,行事低调并不代表不会露出马脚。他一个应考的举人,先认了亲娘,后又中了状元,再接着就风风光光地回到定远侯府,成为府里名正言顺的主子,若说他背后没有推手,任谁都是不信的。
所以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崔坤鹏背后一定有座靠山。至于这人是谁呢?其实也不难猜。
崔佟氏的娘家与齐王府由着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她的弟弟佟灿勋更是因为卷入齐王弊案而被暗杀,所以,几乎可以肯定,就连崔佟氏都已经倒向齐王一派,她那个费尽心力才重回母亲怀抱的儿子自然也是齐王的人。
所以,吏部才会将崔坤鹏外放的那么偏远的地方。因为,吏部是郑王的势力范围。
林婉城又听丝竹抱怨了一会儿,就挥手让她退下,丝竹刚一转身,安兰忽然想起一件事:“丝竹,你觉不觉得齐悦夫人的背影像一个人?”
丝竹几乎是脱口而出:“你也觉得她的背影像柔菊吗?”
“像柔菊?”林婉城手中的针线一顿,眉头不自觉就拧了起来:如果安兰一人这样说也就罢了,可是就连丝竹也看出不妥来,那就很说明问题了。
柔菊虽然自小在林婉城身边伺候,但是她跟安兰、丝竹相处的时间要更长一些,所以林婉城对她的熟悉程度自然没有安兰、丝竹高。
却见丝竹翻着眼皮想了一想,接着道:“今天早上她把咱们送出金香院,一转身,奴婢简直吓了一跳。可以这么说,如果单看背影的话,说她们俩是一个人只怕也有人信!”
一个人?林婉城心头一跳,脑海里好像有一丝光亮闪过,可那丝光亮太微弱,而且几乎是一闪而过,林婉城反应稍慢了一点,就没有抓住。
过了两天,府外的流言并不像林婉城说的那样随风散去,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甚至连朝中的御史都知道了,左都御史王朗王大人还因此参了崔叔明一本。
好在,隆乾帝对崔叔明还是信任的。他看看龙书案上,白纸黑字将崔叔明的人品描述的拙劣不堪,再抬头瞅一眼静默地站在朝班之中的崔叔明,慢慢叹一口气,就将王朗的奏本扔在一旁。
然而,王朗大有不死不休的精神。他见隆乾帝对自己的奏章置之不理,就直接迈步走出朝班,一拱手,沉声道:“启奏皇上,臣参奏定远侯爷崔叔明门风不严之事还请皇上示下。”
隆乾帝抿着唇没有开口,郑王却笑着站出来道:“王大人,关于那些流言,本王也听说了,只是捕风捉影的事,实在是不可信!”
王朗拱手道:“王爷,空穴岂会来风?如果侯爷真的严以律己,岂会有人传出这样难听的话吗?”
平王也道:“新科状元的官职是由吏部拟定的,崔侯爷虽然地位显赫,却从不曾听说他与吏部哪位大人有私交,所以,此事的可信度实在不高。”
齐王冷笑道:“听六弟的话……你好像对崔侯爷的人际关系很了解。不过,就算你与他再亲密……”
“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