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城刚起了一个话头,泰安公主就蠢蠢欲动起来。她虽贵为公主,但是既然享尽人间之福,相应的,却也要受皇家规矩制约。
她从小就在这四方的城墙中间长大,虽然受尽恩宠,但是帝后管教甚严,再加上她的伴读卫子澜也是个十分沉静的性子。两个姑娘闲暇时几乎都是看书写字、刺绣弹琴,哪里有机会见识外面的世界?
泰安公主动了心,当即提议找个时间在东华寺的红雪园开个小宴,一边赏景,一边喝茶聊天。
夏采薇和卫子澜也点头答应了,几个小姑娘就聚在一起讨论出行的事。
在红霞阁做了一个多时辰,就有人进来回禀说太后午睡醒了,几人就赶忙起身去正殿与太后说话。
几人迈步进了正殿,却发现皇后也在,正端坐在太后下手,低声与太后说话。
几人不敢怠慢,连忙去给太后、皇后行礼。太后笑着让她们起身,就有丫鬟搬来绣墩给她们坐。
皇后的性子也十分和善,四个姑娘中她就只对林婉城陌生了一些。因此就开口笑道:“这个俊俏的丫头想必就是崔将军的夫人吧?”
林婉城含羞答应。皇后就看着她点头赞道:“果然沉静有礼,不错不错!我依稀记得给泰安遴选伴读时,崔夫人也在列的。当时你……”皇后微微一蹙眉头,又接着道:“你跳得是胡旋舞!哎呀呀,当真是曼妙的很!”
林婉城赶忙谦虚道:“臣妇这些雕虫小技,难登大雅之堂,倒是让娘娘见笑了!”
皇后又笑着夸赞几句,众人就坐着陪太后说了会儿话,就有承乾宫的小宫女在外面求见。
太后就对皇后温和笑道:“你既然有事,哀家就不留你了。快回去吧!”
皇后就赶忙起身谢恩。皇后刚要转身,却又忽然想起什么,她转头冲泰安公主温婉一笑道:“太后需要静养,你在这给本宫老老实实的,敢吵着太后,仔细本宫揭了你的皮!”
泰安眼珠一转,就呵呵笑起来:“母后放心,儿臣万万不敢扰了太后的清净。”
皇后满意点点头,就告退离开。林婉城看着皇后的背影,目光深沉,若有所思。
宫里的人心思都重,纵使皇后娘娘面上十分温和平静,但是也总免不了有一些自己的心思。林婉城总觉得皇后娘娘这句话说的没头没脑,只是,皇后娘娘有什么深意呢?
又坐了一会,泰安公主就忽然“哎呀”一声,众人的眼光就都被她吸引过去。却见泰安道:“我答应了要给景阳绣一个香囊的,怎么将这事忘到九霄云外了,赶明儿景阳见了我,恐怕又要哭闹,这可如何是好!”
景阳是许贵嫔的独女,年方五岁,正是爱玩爱闹的年纪,在宫里也颇为得宠。
太后就笑骂道:“就你那绣技也好意思拿出来现眼?”
泰安公主不好意思地一笑:“儿臣也知道自己技术拙略。那一日,母后赏了儿臣一个绣遍地牡丹的荷包,十分精美,景阳看见了,就哭着要。若是旁的东西,儿臣就忍痛割爱了,可是偏偏是母后赏下来的,儿臣就不敢擅自做主。儿臣当时见景阳哭得可怜,就一拍胸脯,打包票道说改日亲自给她绣一个。哎——”泰安公主无奈叹一口气,“本来想她那么一个小小的人儿丁,哄哄也就过去了。可没想到她却记在心里,已经差大丫鬟来问了两三趟,还说明日要亲自来儿臣的寝殿拿。太后您说,儿臣冤枉不冤枉?”
太后就道:“你是她姐姐,给她绣一个荷包也理所应当。那你赶快回去用功吧,什么时候针法练好了,给哀家也绣一个抹额。”
泰安公主笑着应下来。想了想又开口道:“太后,儿臣……还有个不情之请!”
太后看着她慢慢点头,等着她往下说。
泰安就道:“您也知道,儿臣实在能力有限。子澜是京里,出了名的才女,刺绣也不是一般的好。儿臣想……想让卫姐姐去教教我,少不得让她少陪您一会儿了。”
太后笑着应下了。泰安就兴奋地拉着卫子澜的手行礼告退。卫子澜也大概瞧出了泰安的不寻常。
卫子澜很小就进宫给泰安公主伴读,所以她很了解皇后和泰安公主。这对母女表面上都十分温柔谦和,与世无争。但是宫廷险恶,人总要为自己多打算一些。有些行为外人看来或许会觉得她们有些自私,可是卫子澜心里明白。即使贵为国母,她膝下没有子嗣,也有许多心酸和无奈。
当承乾宫的宫女急急忙忙来这里求见皇后,皇后怕是已经嗅出宫里风向有异。她出于一片拳拳爱女之心,不希望自己的女儿无端卷入纷争,成为宫廷斗争的牺牲品,她才会说出那么两句话来。
泰安公主经过皇后的提点,心里已经明白皇后的意思,所以她只略略坐了一会,就找借口告辞。只要她回了承乾宫,在很大程度上都能保证自己的安全。
只是,泰安公主从小与卫子澜一起长大,她自然不忍心看着闺中好友受连累,自然要想办法拉着她躲到避风港湾。
至于林婉城,她们今日初初相识,泰安公主自是没有义务帮她趋吉避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