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瞻也没推辞,就自己现在这情况,想站着写字也够呛,“尸体七具,摆放极具规律,东为远,西为近,尸体双手高举双腿并拢蜷缩,疑似跪拜之姿。手腕处勒痕明显,应为绑缚所致。从七具尸体以及尸坑看,似某种祭祀仪式。”
苏瞻的话简洁明了,石克楠写的时候不觉得什么,等写完再看的时候,便忍不住心生佩服。尸体情况,再到推测,准确而直接,苏立言这双眼睛,真可谓洞若观火明察秋毫了。扶着石克楠的肩头,苏瞻仔细观察着周围的环境,从尸坑并排,尸体姿势等等来看,凶手绝对不是随意选择埋尸地的,选在这里,一定有他的道理。只是卯时未过,林中阴暗,虽有火把月光,依旧无法看得太远,只能等天亮再观察了,“曹捕头,让人收敛尸体送回府衙吧,消息先别传出去,等验查完尸体,再通知苦主。”
曹铎指挥着衙役,又有锦衣卫校尉、力士帮忙,尸体收敛进行的很顺利。苏瞻并没有离开的意思,趴在椅子上等着天亮,石克楠现在也已经放不下这个案子了,七个十岁左右的孩子,还被摆弄成怪异的姿势,凶手简直是丧心病狂了。办起案子来,锦衣卫要比开封府衙役老道多了,校尉们吩咐力士四周戒备,阻止闲杂人等进入现场。曹铎并没有亲自送尸体回府衙,站在石克楠旁边,一起看着现场记录,曹铎现在庆幸有苏瞻帮忙了,仅仅凭着几份案宗,十几个时辰里就找到了尸体,虽然还没有破案,但相比之前毫无头绪的寻找,已经是非常大的突破了。
月落西天,清晨将至,风声渐渐变烈,阴暗的林子里,似有凄凉的呜咽声传来,一股寒意刺透身体。苏立言趴在椅子上,如死人一般一动不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辰时将到,月落风吹,却起了淡淡的雾。没过多久,雾气开始骚动,朦朦胧胧一棵棵虚影,张牙舞爪,形如恶鬼。水汽升腾,夹杂着尸坑里的臭味儿,诡异而森冷。在雾中,隐隐约约能听到一些悲伤地灵魂在呐喊,一丝丝风吹来,林中的人都感受到湿气逼人。
石克楠边军出身,早年间与鞑靼人血战连连,入锦衣卫后更是杀过不少人,可是站在林中,一想起那些诡异的尸坑,依旧有些发怵。每个夜晚,最冷的时候不是凌晨子夜,而是黎明将至的那段时间。石克楠搓搓脸颊,三两步走到椅子旁,“兄弟,眼下起了大雾,估计一时半会儿也散不了,不如我们先到外边去,等雾气散了再回来。这里有百户所的弟兄还有众多衙役,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之前来得有些急,也没穿什么厚衣服,听石克楠一说,反而觉得有些冷了。林中雾气弥漫,一直等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便点了点头。趴在椅子上抬来抬去的很不方便,曹铎砍了一截树枝,权当拐杖来用。由曹铎陪着,苏瞻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出了桦树林,石克楠喊来麾下两名总旗,小心的吩咐了一番。这两个总旗分别叫做聂翔、姚波涛,见石克楠如此尊崇苏瞻,心里多少有些不乐,“石长官,那苏立言撑死就是个总旗,咱们何必这般敬着他,现在就这样了,他以后要是来了百户所,兄弟们还不得当祖宗供着。”
石克楠脸色发寒,眯着眼不无警告的嗤笑道,“你们懂什么?世子的案子,咱们锦衣卫会同开封府查了好几天都没进展,人家苏立言用了一天时间就找到了尸首,换作你们,能行么?更何况,人家是什么身份,开封府最年轻的解元公,明年春闱高中也不在话下。咱们锦衣卫自成立以来,什么时候出过这样的才子?石某知道你们怎么想的,不就是惦记手里那点好处么?放心吧,人家未必看得上咱们这个小小的百户所呢,只要明年春闱高中,更甚者点为进士,凭着苏立言和张大小姐的关系,莫说咱们百户所了,就是整个开封府也困不住人家。不说才学,光这手侦缉查案的本事,也是咱们锦衣卫难得的人才,哼,一群鼠目寸光的家伙,都收起那点小心思,现在敬着苏立言,对你们只有好处,没有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