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老头气得转身就走,口中还再说:“我这辈子也没有偷过人家东西。”
雷老虎哪里肯信,抱着琴就追:“爷爷,你还了文远哥哥东西,我还是会原谅你的。”
京城,夜半,北门。
几个骑士飞奔而来,在城门下不断大喊:“快去叫你家指挥使来,快快打开城门让我等进去。”
城楼之上的士卒睡眼惺忪往下打量着,也在骂骂咧咧,口中懒洋洋回得一语:“我家指挥使不在城楼,待得天亮开城门的时候你们在进城。”
“你他娘的,当值指挥使竟然不在城楼里,还不快去找人来,太原王大帅紧急军情,你们这些狗娘养的有几个脑袋?”城下之人急切非常。
城上睡眼惺忪的士卒闻言,陡然醒了过来,开口再问:“什么东西?军情?”
“军情!太原王大帅的紧急军情!”楼下之人气得大喊大叫。
“稍等片刻,稍等片刻!”这士卒边说着话语,边拉着左右的衣衫,也飞快往城楼而下。军情这种事情,他还真知道轻重。只是这京城,不知多少年没有半夜来的紧急军情了。
天还未亮,欧阳正也被人叫起来了,皇城的钟声也响起来了。内城里无数院楼皆在掌灯。许多官员都顾不得穿戴整齐,就上了马车往皇城里去。
刚刚登基的皇帝陛下坐在垂拱大殿之上,如何也掩饰不住脸上的惊慌。
军情没有多少内容,只有一件事情,常凯在大同自封为王,赵王。开王府,封百官,还上奏讨封,要让大华新的皇帝陛下承认这个赵王。
上奏讨封的奏折到得太原就被王元朗看到了,王元朗立马亲自点兵北上去问,双方在五台山下代州城对峙了一番,先是来回传信,起先王元朗是谆谆劝导,常凯自然是听不进的。
之后,王元朗就变成了骂,常凯自然也恶语相向。
然后就是双方在代州城下箭雨互射,打起来了。最后还是王元朗忻州,攻城的一应准备都没有,而且王元朗也不敢擅自做主,便连忙快马加急来报京城,等候定夺。
其实紧急军情就一个事情,常凯拥兵自立了。连带一封常凯讨封的奏折也来了,甚至直白而语,若是朝廷不承认他为赵王,他就去当室韦人的赵王。
多事之秋,新皇帝夏锐心中还有些抱怨,抱怨为何他登基,就会碰上这样的事情。
朝中文武赶来的已经有几十人了,太原来的奏报在许多人手中传阅。
夏锐坐在龙椅之上,也懒得再等更多的人赶到,开口就问:“诸位卿家可有对策?”
欧阳正低头在想,场中没有一人回答话语,打仗的事情,这些人还真没有几个经历过。昔日那场大战,这些人还大多是小官,不曾真正参与见证。
所以所有人的目光时不时往欧阳正看去,等着欧阳正开口。
有些惊慌的夏锐也不自觉看向欧阳正:“欧阳公可有对策?”
欧阳正沉默片刻,脑中认真分析了一下,方才开口:“启禀陛下,常凯拥兵自重,野心不可谓不小。大同北靠室韦草原,境内雄关不少,代州掌管雁门一线,阻了太原进军之路。反倒是燕京往宣府一线,进军大同更为便捷。所以眼下之策,陛下可封他为赵王,先稳住常凯,以保边关长城不失,再命王总兵带精锐入燕京,整合兵马器械之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覆灭之。如此方为稳妥。”
“欧阳公的意思是让朕封他为王?”夏锐其他的听得半懂不懂,夏锐甚至连大同、太原、宣府、燕京这些边镇的地理位置都没有一个大概的了解,也就听不懂欧阳正什么这边有雄关难攻,那边好走的话语。
这位皇帝陛下,此时兴许需要摊开一张大地图,让欧阳正指着地图慢慢解说,他才能知晓欧阳正说的是怎么一回事。
一个皇帝,连自己这个巨大的国家到底是个什么样子都没有一个确切的了解。文不成武不就,实在不假。夏锐这辈子没有出过京城,大概这辈子也没有认认真真看过地图。
欧阳正点点头:“陛下,封其为王,乃是缓兵之计,也是惑敌之策。李启明之事刚完结不久,先皇又宾天而去,陛下刚登大宝,事情来得太过突然。必须要从长计议。”
夏锐想了想,说道:“不知还有什么要从长计议,而今已然是贼人造反,不遵皇命。王元朗不是有大军在太原吗?何不直接命王元朗进军大同,剿灭反贼!此时不与反贼势不两立,还纵容与他,岂不是助长贼势?”
“陛下,大军出征,并非简易之事,且不说钱粮调度,攻城器械也要打造,各方人马需要征发,皆要有个准备的过程。大同乃边镇要地,大战不可轻起,要么不起战端,任其拥兵。若是战端一起,必要一击而成。一旦拖入持久局势,常凯必然反复,万一常凯当真放室韦人入关,那才是后患无穷。还请陛下听从老臣之言,先示敌以弱,待得万事俱备,再开战端。”
欧阳正的意思也并不复杂,常凯在大同,要么不开战,忍着他。一旦开战,就要势如破竹,段时间内就解决问题。不能把战事拖成持久战,持久就会生乱。不能给常凯时间去与室韦人讨价还价,也不能给室韦人集合大军的时间。这样才是稳妥。
如何一击而成?那就要方方面面准备妥当,一切能准备的都准备好,这样才有一击功成的可能。
夏锐又想了想,想起了常凯上奏讨封的奏折,奏折里面暗示的威胁话语,让这位皇帝陛下怎么都觉得自己这个天下之主的威严受到了挑衅,开口一语:“欧阳公,这般无君无父的反贼,当真就随了他的意?朕如何也想不过,还要给贼人封王?”
夏锐一边说着,一边左右去看众人。
大学士崔然此时也开口一语:“欧阳公,常凯拥兵讨封,若是成了!若边镇人人都效仿之,都拥兵讨封,那当如何是好?来了个安禄山,岂能不又来个史思明?”
安禄山与史思明,就是唐玄宗之安史之乱。
夏锐连忙接道:“大学士所言极是,来个安禄山,必然又来个史思明,那当如何是好?朝廷岂能与叛贼示弱?天下人见之,还以为朝廷无能,还以为朕无能。”
欧阳正连忙又道:“陛下,此示弱,并非真示弱,而是为了稳住贼心,不使边镇长城落入室韦之手,是为了整个天下之安危。待得万事具备,拿下常凯,又保边镇,才是稳妥之策。”
夏锐摆摆手道:“欧阳公,朕以为,备战是备战,封王万万不可,一旦如此,必有后患。命王元朗备战就是,一切备好,立马剿贼。”
“陛下,若是不封王,就怕常凯心思不安,多方联络以保平安,如此怕那室韦早作打算,室韦本是散居草原,聚兵所需时间较长,一旦室韦早有准备,大军聚起。怕是变数颇多。”欧阳正为何非要把这王封给常凯?
就是怕常凯不安心,一旦常凯不安心,就会与室韦人联系。室韦人一旦提早收到了消息,信了常凯的一些话语,自然就会提前聚兵。那时候就算灭常凯是摧枯拉朽之势,也怕常凯最后关头把早已聚了兵马的室韦人引进来了。
反之,常凯若是安心一些,便不会真与室韦人有什么实质性的谈判。室韦人也不会轻易聚兵马,也就给了更多时间给王元朗。
欧阳正把话语说得极为清楚,夏锐看了一眼崔然,挥了挥手说道:“封王之事不可谈,岂能让反贼要挟朝廷?更不可让他人效仿之。下旨,命王元朗统御太原宣府燕京三镇,尽快备战出兵剿贼!”